道娼_作者:游人左(189)

  可话已出口,他要是揪着这事不放,怕又生出什么变数来。

  文无隅忙接道,“在下确实有意离开京城,只因药方上有几味药材,城中极为稀缺,需得多等上半月。”

  齐明秀看向他,将信将疑。

  文无隅把脸垂低,“那几味药宫里很多。”

  齐明秀瞧着他,讥笑,“想得倒挺美。”

  文无隅垂头不语,齐明秀目光刀子似的打量他,仍有犹疑,“这么说你真的打算走了?”

  “真的。”

  “没告诉渊澄?”

  “除了你,谁也不知。”

  齐明秀沉默一会儿,眼底寒意腾升,“抬起头来,看着我。”

  文无隅于是抬头照办,面前之人白洁无暇的脸上,双眼透亮,眼中的光芒却冷鸷骇人,听他一字一字掷地有声,

  “你若再食言,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陆续几天,早起的文武曲总能在宅门口发现一只药箱,里头正是稀缺的那几味药材。

  都是分批送来的,一波一波,而且专挑夜深人静的时候。自不必说想瞒过谁人。

  最后一回药箱里放了张字条,说够他半年用度,余下自理。

  不得不叹齐明秀为了让他离开,颇费了一番心思。

  但奇怪的是,文无隅还是感觉有人窥视这座宅院。

  他以为是齐明秀派人暗中监视。

  而这天,和文夫人散步回来时,他隐约看见了那竹林边一闪而过的人影。

  回到屋里之后,他便在大堂站着,定要看清藏头露尾之人是谁。

  结果,看见半片衣裳他就知道是谁干这偷偷摸摸的行径。

  待他走到竹林那边,人已经无踪无影。

  好巧不巧傍晚下了场雨,渐渐入秋的夜,经这一场雨不免有些沧凉。

  文夫人因此染上了风寒。

  如此一来行程又将延后。这倒无甚要紧,让他气恼的是,那偷摸窥视之人孜孜不倦,原先隔日一回,这些天日日都来。

  能干出这种事的,天底下除了渊澄没别人了。

  他自觉已经够克己,只是听曲同音说文公子不仅精神憔悴,更加单薄不少,虽然御医诊过脉,人无大碍,可他非想亲眼看一看。

  纵是多情总被无情伤,反正他认栽。

  只不过这一看就跟中了邪似的天天想来,见不着人,光瞧瞧影子看看院子,也够心满意足。

  他隐隐觉得已然被发现行踪,然而甘冒自取其辱的危险,这天他还是来了。

  和往常一样大老远便下马步行。

  风浣竹林,悠然中丝丝躁动,一如他的心情。

  拐过前面的弯口,便可见清雅小院。他一般在弯道口驻足,而后借这片茂盛竹林的掩护,偷得一星半点的自愉。

  正当快到那被他折断过一根枝丫的斑竹前时,弯口的另一边,露出小半侧影,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长身而立,衣裳和发丝微微被风吹扬,在空中小心翼翼地撕扯着。

  渊澄呆怔片刻,落跑的念头转瞬之间化作一声暗叹,认命地往前走去。

  被逮个正着不是没理由。每回都是这个时间前后,差不过半个时辰。

  “别站在风口。”渊澄先开口,想必他等了有一段时间。

  文无隅真听了这话,往他来路走。

  一段要命的沉默后,还是渊澄先讲话,

  “你瘦了很多。”

  “赖谁呢。”文无隅眼底无波,望别处,

  “赖我。”渊澄无限唏嘘。

  文无隅看他一眼,撇开,“以后别来了。”

  渊澄整个人灰败下去,鬼使神差地问道,“你要走了吗?”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萦绕了很久。

  文无隅眸光闪了闪,以为囤买药材之事做得如此隐秘还是被发现了,索性直言,“迟早要走的,王爷不是知道么。”

  “什么时候?”

  “未定。”

  “你临走之前我偶尔来一次也不行吗?我只在这,保证不出现在你面前。”

  “不行。”文无隅回绝得果断。

  渊澄表情更丧了,眉目之间充盈央求之色。

  文无隅冷漠侧身,避开他,

  “君子绝交不出恶言。”

  渊澄无望透顶,反生出破罐破摔的心情,非要挨这一刀,“我愿意犯贱,你尽情骂吧。”莫论什么卑鄙无耻下作这类字眼,骂了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