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躺在地上睁大眼睛,天旋地转地,尚且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元阳怔愣在原处,刚刚伸出来扶住小姐的手僵持在半空不断颤抖,隐隐约约有灼烫的花纹顺延手心往他的胳膊蔓延,那股反胃的感觉又重新在身体中激荡,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末阴听闻响动,从房间内走出,来到元阳的身后。
“末阴……”元阳嗅到熟悉的异香,他后退了几步,太阳穴火辣辣作痛,“给我手。”
面纱于风中飘摇,末阴愣了愣,默不作声地伸出自己的手。
“谢了……”
久旱逢甘霖,元阳如同饿虎扑食般猛得拽住末阴的手,手指争先恐后地往妖君的手掌缝隙中插,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严严实实到毫无剩余。
冰凉的触觉顺着手心往深处蔓延,元阳轻叹了口气,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刺痛也缓缓消逝,轮回花纹渐渐褪色,最终隐回肌肤。
从小姐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两只十指相扣的手。
她呆了呆。
山外的人,都是这般奇怪么?
“噔噔噔”一段错乱的脚步声在鹅卵石地上响起,圆脸仆人慌张地跑过来,连忙用手撑起仰躺在地上的小姐,将她扶起来。
“小姐,你搁地上干啥。”
“对不住,全然是在下的错……”
圆脸仆人抬起头,只见那昨日门外的红衣撑伞人正躲在一个戴着面纱的高个子身后,脸色有些苍白。
“大夫……”仆人扶起他们家的小姐,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事来,猛得向元阳转去。“碧落山庄中的医馆就那么几个,我从未听闻过你们,你们……可是外来的?”
“是。”
“从山外来的?”
“是。”
圆脸仆人的眼中滑过一道异样的色彩,他的手垂落,不小心擦到小姐的臀部,小姐顿时往前倾了几步。
“没有什么事,我们便先走了。”末阴将仆人的神色看在眼中,却并不多言语。
他的手被某人紧紧禁锢住,滚烫的温热源源不断地从元阳的手心传来,妖君试图动了动自己的手,却发现对方的手如同牛皮糖般,不仅不肯放松,反倒是握得更紧了。
“哒”
庭院中的竹筒注满水,自然下垂,筒中的流水潺潺向下流淌,上部的竹筒翘头恢复到原来的平衡,尾部叩击在石头上,发出清脆响声。
门外阵阵细簌的响声,苍白的男子咳嗽了几声,慢慢腾腾地从床榻上爬起,缓慢往窗子处走去。
阳光从窗户的缝隙处穿透进来,正好打在男子苍白的脸上,他伸出手挡住自己的眼睛,细长的眉毛微微皱起。
嘈杂的声音,便是从庭院处传来。
“小姐,老爷难道发疯了么,怎么什么外来人都往家中领!”
“我不知。”
“小姐!”
“你莫要问了。”
“我知道了,小姐也变心了。”
“你胡说!”
“……”
听到这里,急促的脚步声突然朝他的房间处靠近,苍白男子猛得往后退了几步,喉咙中却克制不住地发出几声咳嗽。
“嗒嗒嗒”木屐在木板上叩击响声。
“吱呀”圆脸仆人打开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床榻上的被子微微隆起,空中漂浮的尘土在阳光的映射中打旋。
“咳咳咳”
被子中发出几声闷闷的咳嗽声,屋子中有股久久不散的漆味。
圆脸仆人最后看了眼房间,“砰”得一声,没好气地关上房间的门。走廊上已然空无一人,他的脑海中一会儿浮现小姐鹅黄衣裳上的烂泥块,一会儿是苍白男人咳嗽声,一会儿又想起那火一般通红的锦袍。
“外来人,迟早有一天,会被猫杀死的。”
圆脸仆人的嘴唇颤抖了几下,吐露出的言语低沉飘渺,刹时便湮没于风声中。
山头的这边,大片的花云被风吹过来,不断向下坠落零零散散的花瓣,如同一场飘摇的梦境。
而山的另一头,却是飘荡尘土的灰红色土地,土拨鼠和虫蚁在其间的坑坑洼洼中活动,细土如同流水般向下流,干结的泥土被牛蹄和耕犁碾压,化成尘埃腾飞到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