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在挂机_作者:笨笨8368(46)

  一道锈迹斑斑的青铜剑留下血痕。

  力沉、风响、铜重、剑快,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小六儿吓呆了,好一会儿才被掌心的凉意惊醒。

  一老一少两只手一样凉,出汗,但老妇的表情依然那么倨傲,梗着流血的脖子,不再清脆悦耳的声音充满威严:“我不怕你!你除了杀人和玩乐,还会什么?”

  老头似听到了世间极其好笑之事,笑道:“你怕就怕,不怕就不怕,与我何干?太后大驾光临,小庙容不下大佛,我怕你还不成?快滚!”

  如果真不怕,何须穿着平民服饰处处拿太后腔调?莫非他这退位之君还敬畏自己的前妻?

  “这是你的孙子,本朝未来的皇帝。”老妇松开手,将小六儿推到自己身前,“和松儿当年一样的年纪。”

  张妄皱眉看看满脸懵懂的小六儿,特别是他腰间用红丝悬挂的白色小瓷瓶,目光晦涩难明:“小个子快死了?”

  小个子,邱月以命相博的小皇子,当今皇上,全名张柏穗,小名小个子。他爹是骨架子很大的小葛子,他是从娘胎里出来就跟小病猫似的小个子。

  那年为葛昏晓冒险进宫看孩子的事,张妄和老病鬼大吵一架。老病鬼青白着脸,双目发红,吼到喉咙沙哑,仍站得稳当,中气十足,吵完后两人在院子里欢好。直到精疲力尽,老病鬼才哑着嗓子告诉他,即使华佗在世,这个孩子都活不过四十岁。

  “邱月一封一封用自己的血把脉案抄下来都得不到回音。都说宫里女人狠,你们这些男人更狠。”

  张妄神色几番变化,猛然转身道:“进来吧。”

  进了院子,前后三进,大而冷清,院子里种棵大枣树,下面一张摇椅,旁边还摆一小桌,放着小碟酱肉干并一只酒葫芦。

  张妄坐在摇椅上,整个人仰躺,帮自家老伴儿解释道:“他重亲情,邱月用血抄脉案,他更不敢看,是知道自己救不得,看了徒惹伤心。当年要不是葛昏晓问我要了遗诏,那孩子根本生不下来,权倾天下几十年,邱月还要奢求什么?”

  那年张松遇刺身亡,贵妃悲痛难已,在儿子身边守了整整三日。等她重新振作,张妄剩下的两个皇子,三皇子已经被王婕妤鼓动离京,连王爵都不曾要,近乎逃命;四皇子母族太强不便掌握;最离奇是五皇子竟然死了!短短三天,只剩下苏媚和邱月肚子里的两个。

  这时候邱月拿出“遗诏”,与贵妃长谈半日,最终定下了江山归属。

  张柏穗是当真体弱多病,和葛昏晓在宫里时一样,一年至少两百多天卧病在床。两位太后,贵妃垂帘听政,邱月执掌后宫事宜,直至今日。

  老妇人拉着童子,自己在石凳上坐了:“谁能眼睁睁看着亲身骨肉死呢?总得拼一把。你捅松儿那刀,离肺三寸,刀口恰好两指宽,两指深,我好些年一闭眼就听见他在我怀里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总觉得手湿漉漉的,全是血。”

  张妄冷冷道:“和行刺我的车骑国刺客同样的刀、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力度,我在宫外遇刺,孤立无援都没死成,他在宫里什么都不缺,倒死了。可见是个废物。”

  张松敢勾结车骑国刺客杀他,就该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我把御医都杀了。”老妇,曾经的惠妃、贵妃,现在的太后淡淡道。

  “让柳如风试了吗?他吹牛吹得不错。”

  “他说自己不擅长刀伤,后来带兵征讨车骑国,很风光了一阵。但朝中有人说邱月入宫前与他有私,还生了孩子,被急召回宫,没上殿就被毒死了。”太后叹息道,“阵前换帅,内部又不安稳,竟致前线惨败,两万大军损失殆尽。”

  国库空虚,全赖前线势如破竹支撑军心,以战养战。一旦战败,首先需要面对的问题就是断粮、营啸和逃兵。

  张妄歪头笑道:“老子文不成武很就,朝中那么多武将,吃干饭吗?”

  “党争。你不止留下武将,还有无数只会溜须拍马的蠢材。你死了,那些人有的张狂起来,有的激流隐退,有的继续胡说八道,还有的被新贵斗垮……当时谁能想到车骑国弹丸之地,竟成大患?”

  两人都沉默起来。

  本朝偌大土地,竟被车骑国军队肆虐近半,如果不是车骑国人少无法占城,后果不堪设想。

  张妄闭上眼:“我想过回来,被病鬼拉到海里,当了好几年海盗。他说人心难测,战败时人们传扬我的威名,只是因为张妄这个人已经死了,不会和他们抢利益,如果我真的死而复生,他们又该怀念会怀柔的新帝和太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