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命不好,但你今天运气好碰到了我,我这人最喜欢做些逆天改命的事。
——我这里有两颗心,一颗是从一个诗|人身上取来的,一颗……是一个老熟人的,你要哪颗?随便?好,那我就随便给你一颗好啦。
——好人不长命啊,你想不想长命?
——你原来那颗心归我啦,你还有什么心愿?
……
整个过程文渊都是清醒的,只是动弹不得,也睁不开眼睛。偶尔,可以吃力地应上一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一件地剥落,身体被湿毛巾擦拭,随后是酒精的气味。很快,手被抬起来,固定在头顶的器械上,尖锐而冰冷的刀子切开自己侧胸的皮|肉,带来酥麻的痛意。
他的身体不再像是人的肉|体,而像一条刀俎下的鱼肉。
不,更像一件容器。有东西被切断,拽出去,清干净。然后另一件东西被轻轻地塞进来,固定好。
皮肉被缝合的时候,文渊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母亲生前最后一次带病为自己缝了一件袄子,也是像这样,牵着长长的线,针头起落,针脚均匀精细。
那个人的手指不时触到自己的肌肤,带来细碎的暖意。他有一双温暖的手。
尽管亲身经历了这一切,文渊仍然感到难以置信。
他对欧洲内脏移植的新闻略有耳闻,但国内也有人可以实施这样的手术吗?
而且,以眼下的情况来看,身体恢复的速度超乎想象。
——我姓吴,是个手艺人。
手艺人……?难道说的是悬壶济世的手艺么?
文渊把手轻轻搭在左胸|前,感受到胸腔里那颗心脏有力的律|动,仿佛那颗心从出生以来就已经在呆在这个位置,为他而生长,为他而跳动。
他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妙韵律。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抬起头,来人是一个小护士。
护士见他醒来,有些欣喜地朝外面叫了一声:“他醒了。”
随后沉重而有力的脚步声响起。
刘副官走了进来。
刘副官为他的苏醒感到由衷地高兴,这一点文渊可以感受得到。
但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并不想被叨扰,所以心头不由自主地浮起一阵厌烦。
“那个人已经逮住了。”刘副官宽慰他道。
“谁。”文渊一怔。
“那个刺伤你的人。”
“哦。”文渊恍然大悟,却没有感到多少欣慰,他甚至觉得有些事不关己,毕竟能从鬼门关回来,很多事便不是那么在乎了。
反正人已经抓住了,那他便不会逃脱制裁。
“经过拷问,才得知,原来他自幼无母,父亲是你曾经亲手抓过的一名死刑犯。”刘副官淡道,“他父亲为了抢两块大洋,杀死了一对母子。他父亲伏法后,他便成了一名孤儿,一直对你怀恨在心。昨晚是无意在夜游中碰上了你,临时起了杀意。”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你放心,他的两条腿已经被打断了,永远不能再站起来。”
其实他是有些欣慰的,因为他早先还以为是因为文渊执行了秘密任务才惨遭神秘组织报复,现在看来,是别有恩仇,而非任务之故,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文渊点头,不觉得有丝毫同情,也不觉得有丝毫快意,他摸了下肚子,“我饿了。”
刘副官拍了拍手,门外有人端进来一只托盘。
上面放着燕窝、白粥。
“医生说,这几天尽量清淡一点。”
“好的。”文渊拿起白粥,舀了一口,送到嘴里。
粥进到口腔的那一瞬,他的动作顿住了,脸像凝固了一般僵住。
“怎么了?”刘副官关切地问道。
“这粥,”文渊眉头微蹙,把嘴里的那口白粥细细咀嚼起来,一副吃到了砂子的表情,“是不是放了白糖?”
“哦,我怕味道太寡淡,让人放了些蜂蜜,怎么,不好吃?那就叫人重做一碗吧。”
“不是,”文渊缓缓把粥咽下去,重新舀了一口,脸上慢慢浮上喜色,“很好吃。”
说着,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这碗粥。
护士在旁边掩嘴:“不够的话,还有的是。”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吃碗加了蜜的白粥像吃到什么佳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