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被关在不见天日连转身都困难的狭小牢笼里,只能侧躺着身体蜷成一小团,日复一日地听不见半分声响见不到一丝光亮。一开始还能感觉到渴与饿,后来连身体上的疼痛都已经都变得麻木,他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他已经分不清楚日升月落,曾经数着自己的脉搏试图计算时间保持清醒,到了后来,这寂静狭小的屋子里唯一的声响却几乎要把他的耳膜震破。
只有对方心血来潮想要“使用”他时,他才能够见到光。
被像戏弄宠物般强迫着展开身体摆出羞耻的姿势时,强行施加在身体上的疼痛曾经让他喜极而泣。
在仿佛永无尽头的黑暗中,他也发着抖咬破了唇质问自己是否的确如此淫`荡下贱,向着不共戴天的仇人摇尾乞怜。
然而当再一次看见刺目到令人流泪的阳光时,他捂着眼睛却仍忍不住去窥视从指缝间漏出的光,如雷的心跳炸响在耳边,他无比冷静而坚定地告诉自己。
——不是的。
被蹂躏、被践踏、被一脚踹进泥几乎无法重新站起,但他依然有无法被打破的底线与永不放弃的坚持。
一片冰心在玉壶。
他仍是叶将明。
在幡然醒悟的同时,他亦抱定了此前未有的决意。
他变得十分温顺,似乎彻底死心一般不再反抗。
便是司刃为了试探他是否的确顺服,用了各种各样残酷不堪的手段来试探他,试图进一步碾碎他的尊严。他也只是微微发着抖露出绝望的眼神,却再也不会反抗了。
只是从此落下了个怕狗的毛病。
司刃于是洋洋自得,他以为一向矜贵清傲的叶公子一定无法忍受从云端被踩进泥潭里的屈辱,扛不住种种残酷的调教手段,会顺服于他的脚下变成这副摇尾乞怜的样子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就像美丽而脆弱的瓷器,远远观望时只感觉精致华贵得无以伦比,但是只要轻轻一碰让它落到地板上,便会无法挽回地裂成片片碎瓦。
而亲手为美丽的瓷器绘上裂纹,让它从此成为只能被自己欣赏的禁脔,又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啊。
司刃喜欢捧着叶凛那半张苍白茫然但是仍然难掩俊丽的容颜细细欣赏,在叶凛耳边轻声调笑着告诉他,那个以为他已经身死的少年,提起长枪去了战场,也许再也不会回来。
——再也没有人会来救你,很快所有人都会将你彻底遗忘。
他喜欢看着叶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怅痛神情,却又随即被畏惧和认命的绝望翻涌而上彻底淹没了。
但是司刃错了,叶凛从来不是瓷器。
他像水,温柔时环绕身侧款款流淌的春溪,然而终究被绝望与愤恨的礁石激起了无声咆哮着掀天的巨浪。
每一个被压在男人身下的夜晚,他皮肤上颤栗着浮起的细小颗粒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因为难以抑制的汹涌怒焰。
在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慢慢归于平缓之后,他以深夜常常辗转难眠为由,眉眼低垂地求来了安神的熏香,即使男人在他这里歇下,也常常整夜整夜地燃着香,渐渐地男人也习惯了这个味道。
就算被没收了所有的尖锐物件,被男人紧箍在怀中入眠之前会被牢牢禁锢住双手。
但是他心中,仍有一柄永远无法被夺去的长剑。
第59章
那一夜天色很沉,乌云遮蔽了整片天空,没有露出半点星光。
胸中长刃终于怆然出鞘。
第二天下仆发现他们的少爷迟迟未醒,暗暗调笑一声春`宵苦短。眼见着太阳即将高悬天顶,终于顶着被骂的风险认命地推门进去打算服侍少爷。
这一进去却是被骇得直接摔在了地上,呆愣了几秒钟才嘶声尖叫起来,发着抖向门口爬去,踉踉跄跄地一边跑一边叫人。
半面俊丽半面狰狞的青年坐在床边,死死盯着下仆逃离的方向。
最后,他一点一点弯起沾满血迹的殷红唇角,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瓷片,缓缓露出一个恶意的微笑来。
仿佛从地狱归来的恶鬼修罗。
在他身后,已经失去了气息的恶徒大睁着双眼,像是对自己的死因难以置信一般,从的颈侧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半张绣着华丽花纹的床铺。
叶凛的脊背挺得笔直,像是一柄铮然出鞘之际便注定以往无回的利剑。
他被压着跪在冰冷的地上时,内心 感受到的是许久未有过的平静和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