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陈欺霜内心汗如雨下。
——他怎么又想起这茬了?
陈欺霜赶忙动念头岔开话题:“其实是因为我觉得吧,我最近吃得太好,走路的声音都雄浑有力了起来,所以……”
“你嫌这处住所不好,所以你想换个新住处?”朱雀随手拿出了算盘,轻轻地拨弄着,“我们两个人住个三进的院落就足够了,城西郊乐安镇有处宅子……买地契,置物费,搬家钱……粗粗算下来,五千两,足矣。”
“你还不如去抢!”陈欺霜咋了下舌头,自己现在还欠了一身的外债,哪里还有钱去买房搬家,“有钱人,你这是想要了我的命啊!”
——哦,不对,是自己的话题被岔开了。
陈欺霜再次开口,声音带上了恳求的意味:“我胖了很多,最近吧,一动,都能听见肥肉颤抖的咣当声。
你看,我早就好得差不多了,能不能让我适当地运动运动?”
“海运那边最近新到一批货,也正好人手不足,要不辛苦青龙使走一趟,扛个三五天的货,活动活动筋骨?”朱雀收起了算盘,又拿出了随身的账本,“我先替你录个名,一天六七钱的工银,正好用来抵账。”
“朱雀你过分了啊!你这样天天看着我,我还有没有点儿自由了?”陈欺霜难得硬气的拍椅而起,却在看到周钰恒双眼微眯,重新又掏出算盘时,唯唯诺诺地坐了回去。
“怕了你了。我说你能不算账么?
朱雀,你变了!想当初的你看淡风云,好一个君子如玉。
再看看现在的你。
自从出言挽留下我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唯利是……唯独离不开我了!我对你太失……实在感激得不得了。
您教务缠身,日理万金,行行好,放过小的吧!”
那日的酒后失态,简直算得上周钰恒严谨自持的前半生中最为失败的一笔。
醒酒后的周钰恒,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连着炸了好几天的毛。
这也算是他的痛脚,现在竟然被陈欺霜拿出来重提了。
“呵。”周钰恒提起了一侧嘴角,轻笑了一声。
陈欺霜浑身上下,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层鸡皮疙瘩。
“你胆子不小嘛。”周钰恒解下腰间长鞭“惊鸿”,“啪”得一声脆响,鞭风带起风痕,将草打得翻出根来,连同植被一起,被飞扬的尘土,送上了天。
“我来帮青龙使好好松松骨。”
*
当小厮前来替访客通传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青龙陈欺霜在长鞭的追逐下,像一只匆忙逃命的、受了惊的兔子,一路急驰狂奔。
长鞭却似牵引风筝的引线,引着陈欺霜,在长鞭的末梢,如同穿花的飞蝶、逐风的落叶,上下飞舞。
玩得尽兴了,周钰恒才唤小厮上前传达访客来意,自己则洁面净手,将长鞭交由手下收起。
“右护法陈染怀前来拜访,指名请见青龙使。”小厮躬身递上拜帖。
“哦。那就请进来见见吧。”周钰恒在一方素白的绢布上拭干手,才安慰似的拍了拍陈欺霜的脑袋,起身回屋去换衣服。
——混蛋朱雀,专挑我右腿下手。
陈欺霜手按右腿,面有凝色。
自从右腿受伤,内腑重创以来,自己的身法确实比以前稍逊了一筹。
但是,也绝对不至于被周钰恒用鞭子,像戏耍老鼠般戏弄。
周钰恒在外极少动武,遇到内部比斗,也多半只是懒洋洋的挥一下鞭子,立刻便投降认输。是公认的四使中武功最差的一名。
如今看来,他的武功竟然出人意料的高。是少有的几个在教内没被摸清武功深浅的人之一。
联系他近日来一反往日的恣意表现,他到底要做什么?
陈欺霜有些头痛的捏了捏眉间。
*
翠篁南竹外院的会客大堂。
右护法陈染怀在小厮的服侍下,静静的品茶,等候主人的到来。
他浑身上下一身素白,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精神气一般,形容枯槁,死气沉沉。
手中紧抱着只一尺见方的楠木盒子。盒子上面平搁了一把随身宝剑。
他的前后左右站了六位彪形大汉,一看微凸的太阳穴,便知是武术上颇有造诣的内家高手。他们戒备的将陈染怀团团护在圈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