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
周诣又扯了一次。
他那头如锦缎般丝滑的黑色长发,如清流般垂在他的脑后,只由一根青色的绸带松松垮垮地系着。任凭周诣怎么扯,也只能揪下几根头发丝,且还疼得他倒抽冷气。
头发是真的。
“这到底是……”周诣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猜测,他快步走到观星阁的窗柩旁,一把推开的纸纱窗。
清冽的凉风铺面而来,看着俯视之下,一览无余的皇城,以及皇城之外的市井街道,周诣一时怔忪。
这里,是他记忆里的那座,给予了他至高无上的荣耀,又为他招致了杀身之祸的皇城。
他是回到了过去?
还是说,其实那被鸩酒,乃至现代生活,都仅仅只是南柯一梦……?
忽然,有人敲了敲门。
“国师大人,皇上那边在催了,您还未算好明日的气象么?”是个尖锐的声音,没有男人那般浑厚,也不似女性那般柔美,听上去瘆得慌。
周诣记得这非常有特点的声音。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袍,又重新绑了绑头发。只是身旁没有梳与镜,让本就对这事儿不熟练,平常都是由锦山门的师妹们帮他梳头的周诣怎么绑也绑不好。无奈之下,他索性直接抽了发带,任凭那流苏般的发自然垂下。
微风拂过,扬起他的一丝黑发。
周诣推开门,冷静道:“不好意思,让四宝公公久等了。今日的气象似乎不宜占卜,待日落之后,我再重新占占,先去皇上那边吧。”
第五十一章
听到他的话, 名为四宝的小太监在外面摇了一下手上的拂尘,等着周诣出来。待周诣拾掇好满心的狐疑与揣测后,他才领着周诣走下了观星阁,将周诣带至了皇宫后殿。
观星阁位于皇宫正殿之前的地方,毗邻北玄武门。因此,他只能和四宝公公一起左侧的偏殿绕行,途径东宫, 前往皇宫后殿,老皇帝批阅奏折的地方。
周诣抽空打量了一下天色,此时正是晴空, 按照他的判断,时间不会超过下午三时,正是午后休憩的最佳时间。
“皇上他最近因为西蛮那边的战事原因,平素不曾舒展眉头, 还望周天师能为陛下解忧化难。”四宝公公尖着嗓子开口。
“为陛下服务,自是我等玄派道人的荣幸, 区区怎敢推辞。”周诣恭敬道。
这小太监年岁不大,但以前服侍过现下备受老皇帝宠爱的七皇子的生母。虽然现在他被老皇帝调配来专门侍候自己,但跟七皇子的母妃私底下的关系仍旧不错,也算是皇帝身前的红人。
“有周天师这句话, 杂家也就安心了,”四宝公公笑道,“陛下为国操心良多,也需要有人辅佐。不知, 周天师觉得,哪位太子比较能胜任监国之位呢?”
周诣微顿,努力回忆着此时到底是何年何月。
西蛮的战事,他也知道。
从他接手锦山门门长的位置,继任国师之位后,到被老皇帝一杯鸩酒赐死,总共在这深宫里待了差不多八年。
在他的记忆里,西蛮一共叛乱过三次。
第一次是他还是国师后补,跟着师尊修习的时候;而第二次,则是宫内皇子夺嫡之时;最后一次,却是他占出亡国之卦后的不久。
现在,应该是第二次叛乱的时间。
“自古这监国一职,都是由储君出任的。承惠太子已任太子多年,按照情理,自是不二人选。”周诣淡淡道,他的话模棱两可,只是说太子是最合乎情理的,并未向四宝公公透露,自己究竟站在哪位皇子那边。
之前,他一直支持的都是承惠太子,可现在不一样了。
周诣可不相信那现代一行只是他的南柯一梦。
先谨慎地保持立场,在观察一下,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说。
“嗯……承惠殿下吗……”四宝公公将拂尘搭载手上,“前些时日,他已御驾亲征,亲自领军去了西蛮征战。陛下登基之前,也曾这样统御四方过,想来,承惠殿下倒是颇有陛下昔日的风采。”
老皇帝虽然刚愎自用,但并非昏君,只是过于好战与励精图治,常年妄想着开疆拓土,从未想过休养生息,让民间与不少安定派的大臣不满已久。
周诣顿了顿:“可是……承惠太子毕竟年少,虽意气风发,但亦狂傲恣意,恐怕没有陛下当年那般稳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