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银灰色成了离殇帝君的代名词,盛华天下几乎就能让人忘记,那个稚嫩的孩子曾被人如何唾弃,如何残虐!
是谁说他生来便被天神抛弃,一头银灰色的发色,不祥又污秽?是谁将他扔进茫茫冷宫里,满目苍凉,却无声妖魅?
修浅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那个人啊,还以为他当年跟自己借用了宁华的力量,为的是报复他名义上的亲人。
却从未想过那人站在朝堂之上淡淡地微笑着,看着强压惊恐向他朝拜的朝臣,一纸封召将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们逐出离城。
身边留下的,只剩下他那个同胞兄长,还是个名义上的已死之人!然后他与自己之间,似乎就再也没了联系。
不曾传送过书信,不曾参加不曾举办过国宴,带领着长老殿、四族,所有对他忠诚的下属们,志守离殇与世隔绝。
可是人啊,越是看过岁月变迁,就越容易回忆起往事云烟,似乎变成了一个旁观者,看着的想着的不过是陌生的戏剧人生。
修浅揉着自己的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曾相见似乎也就成了默契,无言的约定。那个人的想法他一直都摸不准,所以才会觉得惶然。
念头转到今夜前进“月华宫”以及入住“玉华府”的离殇来者身上,不知为何,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们跟那个人一定有所联系!
月恍然,身体的疲惫感逐渐战胜了杂乱的心绪,修浅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焰裴的居处,灯火通明。他仰躺在软榻上,似乎正是好眠,安静而苍白的脸色,让人为之心怜。
猛地,焰裴睁开了眼睛,幽深的目光射向突然出现跪在旁边的暗卫身上,“人都带回来了?”
“是。”暗卫恭敬地回答道。
“陛下睡了么?”焰裴一边问着,一边坐起身来。
暗卫低垂着头,从不多话,“睡了。”
焰裴叹了口气,这个时辰要是再不睡,恐怕明天的早朝都起不来了。不过,人都带来了,他也不能放着不管。
抬脚站了起来,略略微一整衣衫,焰裴看向那暗卫,“带我去瞧瞧吧。”
“是。”
偌大的皇宫里,看见的看不见的眼线遍布,几乎可以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久而久之的,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去冰冷又鲜有人烟的冷宫里解决。所以,暗卫很自然的就将流醉跟澜零安置到了冷宫的一处所在。
推开那扇腐朽破败的门,寂寥的黑暗中“吱哟”一声,让人背脊生寒。秋夜风凉,在加上先前气血上涌,体内经脉错综,这时候的焰裴十分虚弱。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那张俊秀中又难掩杀伐之气的脸,苍白虚弱,绷紧的神色冷傲中并不会让人觉得脆弱。
淡淡地睨了头顶的匾牌:冷宫。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岁月,静止在这个年代的古物,或许该庆幸当今宁华帝对于他的后宫一向不怎么热衷。
偌大的后宫,不过十来个嫔妃。能上数的,承过恩泽的似乎五个指头都数的过来。而他的皇子皇女,也是这五个国家里最少的。
两个皇子,一个皇女,二皇子不过六岁稚龄,他的皇位铁定是要传给大皇子的。
嫔妃少了,作为帝君的宁华帝也不热衷此道,这个冷宫也就更加凄凉了。
焰裴身后跟着那名暗卫,很快就进了一个小院子,推开房门,几件家具摆置在中央,跟外面的萧索不同,这里虽然也是冰冷的,但是可以看得出还是有点人气的。
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华美的软榻,焰裴轻车熟路地就走了过去坐下,然后转开目光看向里面那张床上躺着的两个人。
流醉的脸朝着外面,再平凡不过的面貌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稀奇。焰裴的目光跳到他身上,大概是在他安寝的时候掳来的。
身上的纯白色里衣,布料精致,领子跟袖口都绣着华美的细纹,银线钩织,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而无论从他露出来的手掌还是其他的直觉,焰裴就是知道这张脸,绝对不会是他的本来面目。
先前守在这里的暗卫在焰裴他们走进来的时候就消失了,不必说也知道他们在外面警备着。
焰裴这样看着看着,就觉得哪里不对,对身后的暗卫一招手,“炽彦是怎么把他们弄晕的?”
暗卫俯下身去,“迷香。”干巴巴的声音,实在算不上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