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登基?本王登基后能怎么样?能昭告天下本王是个女人么?是个不能生育的女人么?还是能像历朝历代的帝王坐拥后宫三千佳丽那样坐拥后宫三千美男?只怕那时候满朝的文武官员都不会要本王这样一个皇帝!
本王不要登基,本王要的不过是做一个正常的女人,从前是,现在亦是,但我从来就没那么个机会。
本王累了,真的很累了。身累,心更累。
夏涵庆尚在那里看着我:“王爷!蕴德!”
我拍了拍他的肩道:“本王若想做皇帝,也不用等到今天。那个位子,从来就不是本王要的。逆臣贼子,也不是本王想要你们做的。你且回去罢,明日上朝再说。”
夏涵庆眼睛都红了:“还上朝!万一裴言之说服皇上,连夜来拿人可怎么办!”
我转身,想起当年那个同我哥论庆父的少年,道:“不会的,他不会的。他是端方君子,不会不给我机会解释。你且放心。”
☆、《佞臣》
第四十九章
结果我错了,裴言之不但来了,还带着皇帝的圣旨来了。来的还有裴诵之和两万京卫,直接围了我睿王府。
蕴修的圣旨上,措辞严厉的怒斥了本王作为宗室子弟,却包庇前朝余孽一事,责令大理寺立刻将本王收监,彻查此事是否属实,而本王的兵权则全部由兵部尚书裴言之代领。
夏涵庆得知后第一时间带着南苑府兵将围着本王的京卫又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极其紧张。
拿着皇帝圣旨的裴言之神色复杂的望着我:“王爷,这是要造反嘛?”
我拍拍他的肩,从京卫间缓步而出,那些人一个个紧张的拿刀对着本王,却自动给我让开条路。我走到离夏涵庆约莫两丈远的地方停下,生怕再近一些他会一时冲动做出傻事,看着马背上的他道:“回去罢。你还记不记得那日我来探你时说过的话。对本王来说,永远蕴修最重要,而对你来说,永远是你自己的性命最重要。回去罢,本王不是乱臣贼子,也不会有做乱臣贼子的兄弟。”
夏涵庆闻言瞪着血红的双眼握着拳喊了一声:“王爷!”
我闭上眼朝他摇了摇头,转身走回裴言之身边,跪下举起双手捧住圣旨道:“臣,卫蕴德,接旨。”
皇帝的想法我现在已经琢磨不透。他不愿意我的名声被残害忠良这些罪名抹黑,连曹白都饶了,如今却又毫不在乎地将我冠上包庇前朝余孽的名头而下了大牢。我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坐在这个收拾的颇干净的囚室内,我脑海里一幕幕晃过的都是本王这些年的日子。这些年看着风光无限,实则酸苦自知的日子。
从接到太后懿旨的那天一直到接到蕴修圣旨的今天,本王这八年多,因皇权兴又因皇权衰。这八年里,多少人是本王想要珍惜却没能珍惜的,多少事是本王不想去做却还是要去做的。本王这八年,活得比别人八十年都累得慌。
自从送走曹灏以后,我更是觉得自己的下半辈子应该没什么指望了。我太累了。放弃裴言之的时候,我还能为了守护八岁的蕴修而奋斗;失去褚柔的时候我也能为了除去曹白而坚持;然今天,曹灏走了,蕴修大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支持我孤单的走完这下半辈子,去在朝堂上继续做我的睿王爷。
所以在听见管凝揭发本王包庇前朝余孽的时候,本王一点都不恨他。本王觉得如果就因这个罪,本王将这个王爷做到了头,倒也挺好。孤零零的做个王爷,本王实在是已经做够了。而且本王非但不恨他甚至还有些担心他,不晓得蕴修会拿他怎么样。说穿了,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一个同本王一样顶着别人的名头活着的可怜人。
不过他比本王好一点,起码他恨本王害死了他的“二少爷”,还能替他的少爷报个仇。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对本王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一个人,连最基本的情感都不能有,不能爱不能恨不能表达不能宣泄,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当京卫带走本王的时候,本王竟然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
少保包友宏死的时候咒本王不得善终。我想,也许这回我终于能让他得偿所愿。我甚至还有个特别奇特的想法,如果蕴修用包庇前朝余孽的罪名砍了我,我这可不可以算是为诸葛昱殉情?算的罢,是罢,小昱,算的罢?本王好欣慰。
我就这样坐在囚室里想了半宿,又迷迷糊糊睡了半宿,第二天一早,来了个人。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