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从见到宁漪隐起的一切在脑海中回放,细节处,却并未见到宁漪隐眼中的欣喜,有的只是陌生加淡然。
自己太过兴奋没有察觉,现在静下心来回想,随即一目了然。
后园中种了许多的寒梅,迎雪独绽,香飘几里。
莲子看着慢悠悠饮茶的宁漪隐,咬了咬唇,忍不住问道:“皇上,您真不打算跟兰公子直接说么?”
“说什么?”宁漪隐表情很淡。
“说您过不久便会立荣姑娘为后。”
宁漪隐发出一声轻笑,“兰锦是什么样的人?他会看不出来么?”
不远处的笑容更轻,莲子慌张的偏头,便看到了一身蓝衫的兰锦。凝着的眉并无怒气,看的莲子松了口气,然后很识相的退了下去。
从那边过来的距离并不远,不肖五十步便能走到。兰锦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渐感心寒。
走到亭内,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放在桌上,兰锦勾起冷笑,“宁漪隐,你一直想要的东西,就是这个吧?”
兰家的兵符,掌管百万大军的信物。有了这个,天下才真正坐拥在宁漪隐的手下。
宁漪隐伸出手指,拿起那兵符,嘴角噙着笑,“所以七年之约,便止于此么?”
“是。”兰锦冷笑着回答,苦涩的味道却在口腔蔓延。
宁漪隐细细摩挲着兵符上的纹路,桌面上的清茶散发着热气,有飞雪飘了进来,贴上他们的发丝,偶尔有寒梅的花瓣被吹散,晃晃悠悠的落在肩头……
空气中能闻到花香,和宁漪隐身上熟悉的味道。
以往能尽情拥有,而如今,没有了契约,他们之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将再也不会有交集。
兰锦其实很想问问,为什么一年前还那么极尽的温柔缱绻,而现在却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看着宁漪隐淡然的面容,疏离的语气,心底的答案一点一点的浮现,即使再不愿意去面对去承认,那却已是唯一存在的事实。
“兰锦,大将军近日已有引退之意,欲将将军之位传于你。”
“好。”
……
两人静默良久,兰锦站的脚有些发僵,索性转了身往外走。
亭外飞雪漫天,有人跟了上来,语气竟颇为轻松,“沐丞相为你准备了接风宴,我也去瞧瞧。”
宴上兰锦并不多言,因席上都是昔日好友,所以也未强装笑颜。用过饭,然后几人去了“玉琼楼”。坐了良久,依然是全身不适,便走了出来。
路上行人极少,天气寒冷,兰锦看着旁边那人有些单薄的衫,心里泛过一阵心疼。叹口气,解了外面的衫,披在宁漪隐身上。
宁漪隐勾起唇笑,因为饮了半杯酒,所以脸颊发红。他抓着兰锦披在他身上的外衫,眼底那层淡漠全然不见,语气低沉,听在耳中,百转千回:“兰锦,你信不信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兰锦抿唇,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然后恢复成原色。
宁漪隐凑近他的脸,低低的笑,笑的哀伤而落寞,“兰锦,你信不信我曾对你说过的爱是真的?”
大将军兰啸引退后兰锦接了位,文武百官皆来恭贺,辛辣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后仿佛只知道重复着这个动作。
接过酒杯,仰头,饮下,然后对着敬酒的宾客微笑。
最后终是醉了,迷蒙中听到宁澜雎关切的问:“你还好吧?”
盈满心房的苦涩与疼痛席卷到全身每个角落,脸上流露的笑却更为灿烂,兰锦说:“好,自然是很好。”
打了胜仗归来,坐上了大将军的位置,可又有什么不好?
可又有什么好?
大醉后被下人扶回房,恍惚间又想起前几日宁漪隐在雪地上哀伤的面容,一遍一遍的问他说:“兰锦,你信不信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兰锦,你信不信我曾对你说过的爱是真的?”
十六
兰锦开始上朝。
临去之前总能在大堂看到兰啸,平日的威严仿佛全然散去,变得跟普通的老人并无不同。望着兰锦时,似乎一切都了然。
最后终是开口道:“锦儿,辞了位我们回老家,可好?”
兰锦木然的点头:“好。”
皇上将要大婚的消息传了开来,各国特使送来了厚礼,兰锦一抬头,便能看到位于高处那个人脸上的喜色,喜的仿若要盈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