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便生出一种错觉,仿若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生出任何羁绊,曾经的欢颜笑语,曾经的眷恋缠绵,似乎都只是黄粱一梦。
梦醒了,就什么都散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却放不开?明明似乎最先陷下去的,并不是自己。
兰锦只能苦笑。
成婚那日,鞭炮声唢呐声鼓点声震天,兰锦坐在后园中依然能清清楚楚的听到。饮了杯中的酒,沐流韵等人却走了来。
终究是十几年的好友,什么都没问,只眼光相撞,便什么都了然。
喝酒喝到哭,兰锦这是第一次。
眼泪一直往下掉,想要止也止不了。兰锦突然想到那次看到宁漪隐受伤时,眼泪也是这般绝然的落了下来。
宫中开了宴,皇上大婚,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去了太庙跪拜祖先,宁漪隐看着殿堂上那些牌位,脑海中突然就想到了先皇逝世时,自己跪在这儿,兰锦走进来的情景。
心难受的压抑,脸上却还是得笑着灿烂着。
百官庆贺,宁漪隐眼神转了一圈,并未发现所念的那个人。
宫中的礼俗比平民百姓更为之多,等入了房时,已是半夜。新娘正坐在龙床上,盖着喜帕。宁漪隐苦笑。端了桌上的酒一杯一杯往下灌,平日喝一杯即醉的人,这次更是醉了个彻底。
第二日正午才醒来,看到莲子立在一旁,喝了些他递上来的茶。
莲子看他时,眼神闪躲,宁漪隐轻轻一笑,“莲子,有什么话要说么?”
“荣姑……呃,不是,是皇后娘娘来看过您,刚刚才回的欢怡宫。皇上,您自己也知道您一喝酒便会醉,为什么还喝这么多?”
宁漪隐只笑笑,不答话,起身穿了衣,“将奏折搬到这儿来吧。”
“您现在就要处理国事?”
“嗯,有许多事拖不得。莲子,你替我倒杯醒神茶来。”
“可是您……您刚成婚……”
“去吧。”
当今圣上勤勉的名声又传了出来,全朝上下无不称赞。只一直守在身畔的莲子,暗暗叹气。宁漪隐每日批阅奏折至半夜,除了上朝,几乎不离太子宫半步。这是办事?还是为了躲避什么?
荣夏秋每日必来,只是脸色一天坏过一天,端了参茶站在宁漪隐身旁,他却连正眼都没瞧过一下。最终她咬着唇,大胆道:“皇上,您厌烦臣妾对么?”
宁漪隐仿佛才知道自己身旁站了这号人,愕然的抬起头,语气温和,“你在这呐。”
“臣妾站在这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宫歇着吧,朕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荣夏秋咬紧下唇,终究没有再说什么,退了下去。
这个冬季下了许多的雪,飘飘洒洒,整个天地都沉寂在无边的白色中。宁漪隐手指紧抓着一份奏折,神情复杂万千。
站起身来走到门边,看到飘散的雪花,心房一点一点被这层寒意侵占。最后在唇角冻结成一个极为浅淡的笑。身后莲子的目光含着担忧,“皇上,您怎么了?”
“兰锦递来了辞呈。”
莲子满脸惊讶,“啊?兰公子……这是为什么?”
宁漪隐只幽幽的笑,眼睛望着那轻灵的雪,笑容突然就变得哀伤,“兰锦,你总说我不信你,可是你又何曾信过我?”
手指泛着白,将那一份奏折捏的死紧。
“皇上,那怎么办?”
“先放着吧。”宁漪隐眼神暗下来,“我出宫一趟。”
宫外亦是彻骨的寒意,让宁漪隐突然怀念,不久之前披在自己肩上的衣。绕了道去了丞相府,老丞相跟夫人都不在,沐流韵看到他,并无惊异,只命人倒了热茶来。
宁漪隐坐在榻上,也不多言,只从怀中掏出那奏折给他。沐流韵接过,看着看着脸上就露出了笑,笑着笑着就抬起头来看着他,“皇上想要如何呢?”
“朕自是不想答允。”
“呵,皇上当初的全副心思,不就是想要兰家的兵符吗?现在已经到手了,又何必这般?”
宁漪隐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沐流韵!你说什么?”
“难道我说的还是错的?”沐流韵并不惊慌,“皇上的所作所为,您自己更为清楚罢?”
宁漪隐咬咬牙,“我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