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断了。
江晏湖泊般明澈的黑眸内,倒映出商悦棠的面容。
即便靠得那么近,能够感受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那张脸也还是完美无瑕。
他的皮肤很白,在眼角下方有着一颗不明显的小痣,而他又长又翘的睫毛下,那双琥珀般剔透的眼睛里,投映出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庞。
如同江晏的眼中只有商悦棠一样,此刻,商悦棠的眼底也只有他一人。
只有江晏。
那好像是……他曾经追求了数千年,也没能得到的奖赏。
商悦棠拣起那片花瓣,呼了一下,吹走了。
他歪头问:“你想守护什么?”
江晏一个激灵,如梦初醒,血液一股脑冲上头部,脸烫得像个小太阳。
他道:“守、守——”
那几个简单的字,不上不下卡在喉咙里,他的脸红得要滴血,眼眶里也不知怎么的变得有些湿润,好像快要急哭了。
商悦棠觉得好玩,充满恶意地捏了下徒弟的脸。他的温暖的手,在江晏滚烫的皮肤上,反而带来了几丝舒服的凉意。
而江晏被他这么一捏,眼泪直接流出来了!
商悦棠吓了一跳,手忙脚乱中,忘了拿手帕,而是直接用手揩去少年面庞上的泪水。
柔软的指腹擦过他的面庞,搅动一片涟漪。
江晏羞愤欲绝,像个鸵鸟一样埋下头,自己猫洗脸一样把眼泪揩干净了。
徒弟生了闷气,不和他讲话,气鼓鼓的包子脸,没个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下去的。
商悦棠心里骂道,叫你手贱,却又无可奈何,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哄小朋友。
思前想后,几个铜板飞出钱袋,江晏手中又多了几串糖葫芦。
江晏:……
要养的,不只是徒弟。
商悦棠想起天下宫那待开发的土地,问道:“之前的骨羽果,价格如何?”
喻景宁道:“挺便宜的。”
白靖同时回答:“贵。”
两人:……
喻景宁道:“抱歉,在下对物价不是很清楚,还是请白道友回答吧。”
白靖呵呵了一声,心想:才脱离白龙陵几天,你小子就敢拐弯抹角说本前任掌门世俗了???好吧,我就是很世俗!
他回答道:“一般来说,下品骨羽果卖三块灵石,中品则是五块灵石,若是上品,可达十块灵石。”
商悦棠搞不清物价:“十块灵石?”
白靖道:“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大约有三块灵石。”
商悦棠心想:听起来好像很贵的样子?可是……
骨羽果,不就是一野果子吗???
当年天下山弟子宿舍外遍地都是,春天还会散发出类似石楠花的气味,所有弟子路过时都会捏着鼻子。有一年,风调雨顺,骨羽果长势大好,香飘十里,大家忍无可忍,把这货除了个干干净净。
然后第二年,春风吹又生。
就这狗尾巴草一样的生存力,到现在都成珍稀物种了?!
商悦棠想了想,问道:“凤尾草价值几何?”
“有价无市,在蓬莱仙市上曾以五十万灵石的价格被拍下。”
只是中等灵草而已……看来白茜花、雪苍木等高等灵草也不用问了。
商悦棠记起自家店铺,问:“我们药铺里卖的也是这些吗?”
白靖道:“是,价格比摊贩稍微贵些,但保证是正品。”
商悦棠点头:“去看看。”
目前,天下宫门下共有五处商铺,一处当铺,两间草药店,两间符篆店。走到一处繁华地带,街内商铺鳞次栉比,两间药铺比邻而居,其中一间匾额上写着“灵治堂”,另一间的则写着“同九堂”,一看便知乃竞争对手。
先进自家店铺“灵治堂”,店铺内空间逼仄狭隘,几乎是一进门就走到了底,而药柜上也积满了灰尘,横梁上布满蛛网,可见已有多日没有打扫了。
掌柜吴宏伟正趴在柜台上无所事事。
他与师兄从小跟随师傅学习草药之法,当时,天下宫供应的草药虽然少,但胜在品质优良。后来师傅去世,师兄另寻东家,他变成了这间药铺的掌柜。哪知道,接收第二天,天下宫就解散了,这家店铺也被划分给了白龙陵。白龙陵就白龙陵吧,反正他只是个做生意的,和天下宫感情也不深。可是,白龙陵将店铺收购后,只供给店铺最低级的灵药,和隔壁“同九堂”的良品一对比,连回头客都不来了,和店铺一直签订契约的医馆也拒绝续约,只有手头紧的穷人来这里购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