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笑植一击未中又再逼近,秦追不愿与他对敌,又听见屋外有人正朝这边而来。若等人来了,再想抽身更无机会。此事扑朔迷离,同门师兄尚且误会深重,对外人又如何能三言两语解释得清。屋外的人走近了,秦追回过神来,听见阮云之喊道:“师父。”顿时心中一片冰凉,不知身在何处。
第三十一回
秦追听见阮云之一声“师父”,顿时痛彻心扉,杜笑植一掌击落他也无心再躲,愣愣站着不动。眼看这掌要落在身上,杜笑植硬生生将手掌停在半空,目中不忍犹豫不决,阮云之推门而入,见二人这般模样,奇道:“二师叔你做甚么?我听见师父屋里有响动,过来瞧瞧,别又是刺客飞贼。原来是你们……”他话说一半,发现屋中一片凌乱,桌椅翻倒遍地血迹,走了几步见薛兆倒在地上,大惊失色道:“三师叔……这,谁将他打死啦?师父,师父!”
阮云之奔进屋中,四下一瞧找到万啸风的尸首,呆了半晌才惊呼抢上大哭起来,哭了一会儿道:“二师叔,小师叔,这是谁下的毒手,师父,师父怎会……”他想起方才进门时杜笑植正举掌要往秦追头顶拍落,分明是起了争执,问道:“二师叔,你干么要打小师叔,到底出了甚么事?”杜笑植道:“你自己问他。”秦追平日也是聪慧伶俐之人,此时此刻却说不出半句话,隔了半晌只道:“云之,别哭,掌门师兄他……遭奸人所害。”
阮云之伤心欲绝,愤然道:“是谁,被哪个奸人所害,我这就去替师父报仇。”说完四处寻剑要与那不知在何处的凶手拼命。杜笑植冷冷道:“别人杀了你师父,你便要找他拼命,若是你小师叔动的手,你又该如何?”阮云之一愣,满脸迷惘之色,结结巴巴道:“三师叔你说甚么,小师叔杀了师父,这绝无可能。”顿了顿又恼怒道,“师父与三师叔被人害了,二师叔你还有闲心在这胡说八道。”
杜笑植道:“我胡说甚么?他不止要杀你师父和三师叔,连我也险些杀了。”阮云之怒道:“你胡说,你就是胡说。”他对秦追向来如亲兄弟手足一般,无论如何不肯相信。杜笑植解开衣衫,阮云之瞧了一眼便惊呼出声,见他胸前碗大一个口子,血肉模糊深可见骨。这伤口绝非寻常刀剑所致,必定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才能一击之下剜去如此大片血肉,杜笑植道:“姚家宝剑杀起人来果然痛快。”秦追一颤,低头瞧着自己手中的赤秀剑,剑身上依稀还有血滴落。阮云之道:“我不信,小师叔为何要杀师父师叔,没道理,二师叔你……你说哪会有这样的事!”杜笑植道:“别说你不信,我也不信,想必你师父至死也不肯信。”阮云之道:“一定有人假冒小师叔将师父和三师叔杀害,二师叔你说清楚,咱们也好快去追凶……”
阮云之毕竟年幼,未曾经历过大事,一想到师父没了,再不能罚他抄书也不会宠他护他,不由心中酸痛,又要落泪。杜笑植瞧着秦追道:“今日散席后,咱们各自回房歇息,过了一个多时辰,我了无睡意出来院中走动,见师兄屋中亮着灯还有说话声,走近听了两句,是你和大师兄在说话。我本想敲门进去,谁知你们说着说着竟吵了起来。我只听得几个字,你说‘师父’,‘天机玉衡谱’,掌门师兄动了怒,叫你回去,随后便没了动静。我正奇怪,忽然听三师弟一声暴喝,我不知他也在房里,耳听得叮叮当当打了起来,不晓得在和谁动手,便立刻撞进去,谁知瞧见……”
秦追满腔苦涩道:“瞧见我将掌门师兄一剑杀了,又仗着手中宝剑将三师兄也一并杀害。”他说到这里,脑中滚来滚去尽是那假扮自己之人一剑刺穿万啸风胸膛,再提剑与薛兆恶斗的景象。杜笑植道:“老三倒也罢了,他莽人一个,性子直又粗心,瞧不出真假在所难免,可大师兄心细如发,你又是他从小带大,手把手教你武功,一举一动如何瞒得过他,若是连他都没瞧出真假毫不设防,不是你还会有谁。云之,不说你师父,就算是你难道还能认错你小师叔么?”
阮云之怔了半晌,抬眼瞧瞧秦追。他眼光虽不及万啸风万一,可自幼与秦追同吃同住,又一同练武,各自脾气性格更是了如指掌,只瞧一眼或许会看错,若是说了那么久的话怎会认错人呢?他想答个“会”字,却是违心之言了。秦追听到“天机玉衡谱”几个字,面色惨然道:“二师兄,难道你竟觉得我觊觎师父绝学,想据为己有?”杜笑植道:“你是师父亲授武功的关门弟子,天资悟性均在我们几个师兄之上,将来于武学上的修为造诣定然不可估量。师父有甚么绝学也不会藏私,何必急在一时。”秦追苦笑道:“二师兄,我以为你最聪明,可想不到你也会以为我为了武学秘典将掌门师兄和三师兄杀害。”这些日子他与平门之间结了梁子,被人冤枉误会之事不在少数,可那些都是外人,因此并不放在心上,今日听到最要好的师兄说出这些话,顿时心灰意冷,不想再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