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吵吵嚷嚷又多了些人声。阮云之来时,秦追尚在想那设计陷害之人如此处心积虑定有更大的阴谋,应当设法查明真相,可听了杜笑植一番话,失魂落魄,任凭门外循声而来的各派人将屋子团团围住。
铭舟走在众人之前,尚未进门便闻见屋中阵阵血腥气,顿时有眼尖的人惊呼道:“不好,出了人命啦。”铭舟带着天剑山庄护院弟子进来,见地上血流成河,薛兆倒在门旁,阮云之在床边抱着个老者哭泣不止。杜笑植听见有人来到,早已掩上衣襟,但胸前伤口血流不止,如何能藏得住,铭舟又是眼利之人,一眼便瞧见了,说道:“杜大侠受了伤,还不快找人医治。薛大侠和万掌门……”前来的人群中也有天玄派弟子,瞧见掌门与薛兆倒在血泊之中,纷纷惊呼出声,抢上前去,有叫师父的,有叫师叔师伯的,也有叫掌门的,屋中顿时一片哭声。
秦追与杜笑植均不做声,不知从哪里冒出个天剑山庄弟子装扮的人道:“铭舟师兄,我方才来得早,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听见杜大侠说,万掌门和薛大侠是秦大侠杀的。”此言一出,天玄派弟子个个怒不可遏道:“胡说,天玄派向来和气友爱,同门之间绝无可能自相残杀。”铭舟也道:“你当真听清了么?无凭无据可不能信口乱说。”
天剑弟子道:“杜大侠身上的伤便是秦……秦大侠手中之剑伤的,他们二人方才还在争执,说甚么天机玉衡谱。”铭舟道:“你将听到的话慢慢说来与杜大侠当面对质,有一句不对,你自去刑堂领罚。”天剑弟子道了声“是”,便将方才杜笑植与秦追在房中的对话一一道来,虽偶有些出入却并无不实。等他说完,众人均想,世上有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为一己之私便将恩重如山的师兄杀害,说不定是想趁这几日庄中不太平,正好将杀人之事一干二净推在刺客身上。这些人大多知道秦追与平门的恩怨,虽时鹏之死不了了之,又有神枪柳舍一撑腰,无人敢当面指他是凶手。可今日血案明明白白,连自家师兄杜笑植都不为他辩白,哪还会有错。
铭舟问道:“杜大侠,我师弟说的可有错?”杜笑植斜眼瞧了瞧他,伸手在胸前轻轻一按道:“此事与贵庄无关,是鄙派私事,不劳贵庄插手,各位请回吧。”铭舟道:“万掌门与薛大侠在庄中毙命,怎会与天剑山庄无关,杜大侠认定是私事,那便是说此事并非外人所为,凶手就在天玄派中么?”他向来伶俐,众人一听果然是这个道理。杜笑植冷笑道:“我若说不是,莫非你就要将我师弟押去刑堂严刑逼供不成?这几日剑盟论剑出了多少纰漏,死的死伤的伤,我没怪你天剑山庄守备不严,纵放刺客,你倒来兴师问罪过问天玄派中之事。”杜笑植平日一副笑口常开和气生财的模样,一翻脸竟有些肃杀之意。铭舟道:“小人绝无此意,只是这几日庄中发生的血案都与秦大侠有关,三番两次难免引人生疑,秦大侠当日身体抱恙不能说话,有些误会难以开解。今日既然已大好,如若蒙冤自能辩白,何不让秦大侠自己来说更妥当。”
杜笑植道:“不必了,鄙派掌门与三师弟之死另有内情,不便外人插手,咱们就此告辞,请少侠转告上官盟主一声。”秦追对师兄极为敬重,见直到此刻杜笑植仍对自己百般回护,心中又生起些暖意。可万啸风与薛兆之死对他打击甚大,听身边这些人吵吵嚷嚷已是心乱如麻。杜笑植伸手将他一拉,对阮云之道:“云之,还不快将掌门师兄和你三师叔抬下山,咱们回天玄山去。”
阮云之伤心得六神无主,又见这么多人要为难秦追,正不知如何是好,听杜笑植一说立刻应了,找了几名天玄弟子将万啸风与薛兆的尸首抬出去。刚到门口,铭舟伸手一拦道:“诸位请留步。”杜笑植道:“做甚么?”铭舟道:“杀人之事尚未查清,还请天玄派各位暂留天剑山庄。”杜笑植问道:“你要如何查?”在场都是江湖人,江湖命案不惊动官府,既然不能报官自然是凭武林江湖的规矩私下查证,可江湖恩怨向来难有公断,谁是谁非最后多以结仇生怨你死我活终了,极少有心服口服的时候。铭舟说要查,可如何查起谁也想不出妥当的法子,只是这几日山庄中怪事不断,搅得人人杯弓蛇影草木皆兵,见深夜之中又有两人毙命,自然不肯就这么放疑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