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来,挤到两人中间,左右逢源,凑着耳朵低声道:“可要小心死人。”说完哈哈一笑,扶着小兔子的肩膀跌跌撞撞下楼去了。江轻逐看看秦追,秦追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江轻逐道:“先生留步。”说完开门往楼下一瞧,哪里还有主仆二人的影子,他心道奇怪,怎会有人跑得这么快,又追出客栈往两边路上瞧,仍是不见人影,只得回返。上楼见了秦追,便说找不见人,秦追道:“诸葛善听号称江湖万事通,也不知他如何打听来这些机密,可心里藏了那么多别人的秘密,走在路上随时会有杀身之祸,没几分本事活不到今日,想必下了楼便已改换装扮。”
江轻逐皱了皱眉,坐在桌边道:“他为何要说小心死人?这死人又是谁?”秦追沉吟道:“上官清已死,现下是个不知名的人假扮他统领七大剑派,可若无确凿证据指证于他,便难叫众人信服,况且他身边还有个铭舟替他掩藏身份。”江轻逐点头道:“不错,这确是个需要小心的死人,可我总觉诸葛善听话中有话,不似我们想的这般简单。”秦追道:“还有几个死了的人我也觉得蹊跷,比如说那个陈平。你杀了他一回,卜振山的徒弟朱万却说白离又杀了他一回。朱万实心憨脑,应当不会胡说。陈平死而复生,难道也是有人假扮他不成?可上官清是七剑盟主,陈平不过是个小小镖师,谁会有这等闲心假扮他,扮了他的模样又有甚么企图?”江轻逐叹气道:“问了那登徒子三个问题,却愈加糊涂了。”秦追拿起他左手道:“让我瞧瞧你的手。”江轻逐展开手掌,掌心与指节间各有一道伤口,血流未止,秦追心疼不已,撕了白布替他裹伤。
第四十一回
二人这一夜都是思绪万千,好似一团乱麻,虽机缘巧合遇到诸葛善听这个江湖奇人,可三问之后仍有许多难解之谜。
第二日清早上路,秦追想到天玄山被五大剑派所占,心事重重,沿路景色何等眼熟,走得越近,越是五味杂陈。走了几日,快到天玄山脚下,远远瞧见一些村落农家。天玄派高高在上,山下百姓当他们神仙一样看待,秦追瞧着这些平平凡凡的人们,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乡愁。等再走近些,江轻逐见来往的江湖人渐多,怕二人不掩行迹被人看破,便叫秦追停下,想先去山上打探。秦追却道:“要去的话天黑了再去,这里我比你熟,哪有让你去瞎闯的道理。”江轻逐说不过他,二人找了条极偏僻的山路走去,想在山下找个地方落脚,正到一户农家门外忽然听见一阵吵闹声。江轻逐与秦追听那声音耳熟,远远停了下来。只见那户农家门外站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在劈柴,一斧头下去,连柴墩都要被劈开。江轻逐瞧他身旁堆了不少柴垛,且单手举斧膂力惊人,再仔细瞧这汉子样貌,忽而想起这人竟是上回在天剑山庄剑武堂上,要以双锤下场挑衅各大剑派的“铁甲金龙”雷元虎。
秦追也认出了他,想不到为何这人竟会在天玄山下劈柴。雷元虎一边劈柴一边骂骂咧咧道:“小崽子,雷爷爷柴劈完了,你还待怎样,老子奉陪到底。”秦追与江轻逐不知他在和谁说话,过了半晌,屋里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道:“你把整座山的柴都劈完,我也不告诉你小师叔在哪。”秦追听这少年说话浑身一颤,心中怔忡不定,那竟是阮云之的声音。江轻逐听得分明,秦追早已不管雷元虎如何,径自走了过去。
阮云之端着盆水自屋里出来,低头瞧着地上留神滑倒,忽见眼前站着个人。劈柴的雷元虎也停了手,斧头一顿,喝道:“好啊,你好歹来了,叫雷爷爷苦等。”阮云之不知是被他吓了一跳还是瞧清了眼前之人的样貌,两手一松,将整盆水全洒在地上。
秦追心头苦涩,瞧着他勉强一笑道:“云之,你在这做甚么?”阮云之呆呆瞧了他半晌,忽然往前一扑,将他紧紧抱住,放声大哭道:“小师叔……小师叔……你没死,我知道你没死……他们都说你死了,我……我不信,我就是不信……小师叔……”
秦追双眼湿润,阮云之紧抱着他不肯松手,秦追拍拍他后背道:“我没死,我好好的,哭坏了怎么是好。”阮云之道:“我天天梦见你回来,你今天回来了,我还像做梦一样,我……我怕我不哭,细细一想便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