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舍一问道:“麒儿,外公这一枪如何?”丁麒风道:“这一枪青龙献爪孤雁出群势,单手探身后招不断,外公只出一招便有这等威力,麒儿瞧得好生惭愧,只怕这一辈子也未必能修得外公这等功力了。”柳舍一向来心爱外孙,平素听他这般拍马屁定然哈哈一笑十分受用,今日却面露不悦之色道:“你不过弱冠之年,学了几招几式便这般没志气说甚么一辈子,是我平日太溺爱你,才落得今日这么浑浑噩噩马马虎虎,凡事都不肯多花工夫的性子。”
丁麒风从小到大都没听过柳舍一这么当众教训,顿时面露愧色满脸通红。其实丁麒风出身世家,天资亦是不错,这等年纪在枪法上的修为已属不易,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将家传武艺发扬光大。只是习武始终讲求临阵对敌真刀真枪,丁麒风枪法虽不弱,却少有机会行走江湖与人生死相搏,经验尚浅也怪不得他。柳舍一本是想带他出门多加历练,但如今这事动辄有性命之虞,便舍不得孙儿涉险,叹了口气道:“你送锦儿回家去吧,到了家,告诉你爹妈一声,就说要是我不回来,也不用找我了。”
丁麒风大惊,问道:“外公你要去哪?”柳舍一道:“我去会会张轻的后人。”丁麒风道:“我随外公一起去。”柳舍一道:“你连我方才那随手一枪的功力也说一辈子修不成,当年武林中数以百计的高手围剿乾天门,都不过险胜而已,你如何能挡得过人家一招半式。”
丁麒风虽面红耳赤,却并未使性,反而朗声道:“外公说的是,爹妈时常教导,说道洋洋江湖浩浩武林自古能人辈出,我终日在家以管窥天,以蠡测海,长此下去只得萤烛之辉,如何能与日月争光。麒儿知道外公这趟出门,是想叫我多长见识,如今武林中真有大劫,为何又要赶我回去?”
柳舍一道:“你学艺不精,跟着也是累赘,再说我带了锦儿出来,有甚么差池,如何向她爹爹交代。不必多说,天快亮了,你们这就去吧。”丁麒风还想争辩,夏迎天却道:“柳爷爷说得不错,咱们既然帮不上忙,便不可多添麻烦。待我回到家里禀明爹爹再做定夺,想必这样的大事,爹爹也不能袖手旁观。”
秦追想起盟书上江南夏柳两家都在围剿大军之列,决不能说毫无关系,夏姑娘虽是妙龄却非懵懂,已将其中利害想了个明白,只是丁麒风仍闷闷不乐,不愿离去。白离道:“丁少侠,夏姑娘,我倒有一事想请二位帮个忙。”丁麒风问道:“白大哥有甚么事但说无妨。”白离瞧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道:“文秀被灰衣人重伤,想请二位将他送去滁州城里养伤,我会传信给邻镇镖局分号的人一路接应,只是镖局子里高手少,路上还需请二位多加看顾。”柳舍一心知他这番安排是将丁麒风与夏迎天支回家去,如此郑重托付,二人如何敢半路开溜折返,不由得暗中点头。
夏迎天岂有不知白离苦心,但这姑娘性子随和,微微一笑道:“白大哥放心,咱们一定会将文镖头好生送到白远镖局。”白离道:“那就有劳二位。”丁麒风无奈,只得道:“麒儿去了,外公可要多保重。”柳舍一面露慈祥之色道:“去吧,路上小心,别贪玩误了事。”丁麒风依依不舍,到床边架起文秀负在背上,与夏迎天一道出了门。
余下四人亦要动身,虽盟书未被夺走,但江轻逐听说姚穆风尚在人世,亟不可待要去找寻,秦追对大哥段已凉忧虑重重,也急着上未寒山庄查个明白。二人商量好正要上路,白离道:“两位这趟前去万事小心。小弟所查如果不错,秦大哥必要对令兄多加提防。”他心知秦追为人重情义,幕后主使之人真与未寒山庄有关,秦追只消心中存有一丝不忍,难免要着了道。柳舍一道:“有老朽在,姚贤弟无事尚好,如若不然柳家这青龙枪也绝不留情。”他虽年逾花甲,仍旧意气风发豪情不减,秦追等人瞧在眼里,心中好生钦仰。
白离对柳舍一道:“张轻之子虽当年尚在襁褓稚子何辜,但今日为报父仇却滥杀了许多无辜之人。他居心叵测心狠手辣,只怕各大门派都已有奸细混入,不知要闹出如何大的祸端。晚辈已飞书于家父,请他动用白虎令调集人手往各门各派传信,好叫武林同道有所提防。”
柳舍一久经江湖,怎会不知白离之父白芸奇的名号,北虎镖局当年声威浩大,江湖武林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镖局行事不仅大帮大派卖他面子,市井小贩引车卖浆者亦是大行方便,如有他相助,不消片刻便能将消息传遍各派。想到这里,柳舍一道:“如此甚好,有劳白少侠,此事宜早不宜迟,咱们这就各自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