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门弟子哪里肯听,更不信他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早已有按耐不住的欺身上前。秦追听江轻逐如此威胁,心道不好,换作别人或许不过说说狠话,未必当真下杀手,可依着江轻逐的性子绝不会手下留情。平门众弟子一拥而上,秦追与六人缠斗已分身乏术,再难将这些人拦下。江轻逐神情淡然并无凶恶之色,见众人围拢,冷不防抬脚朝时鹏踢去。时鹏一心一意只防着如疾风骤雨似的剑光,哪想到他会突然自下盘攻来,猝不及防被踢个正着,往后跌了个跟头。江轻逐趁势抬手一剑朝他左眼刺落,时鹏见剑到眼前吓得不知如何应对,只得闭目等死。众人见情势危急,纷纷呼叫“住手。”
江轻逐哪会理睬,仍一剑刺下要将他眼珠剜出。这时忽然打横过来一剑,将他手中长剑架住。江轻逐出剑狠辣,又岂是随便能挡的,这一剑只将他剑尖撞偏几寸,一剑落下,削去时鹏半个耳朵。时鹏一声惨叫,捂着半边脸颊在地上翻滚哀嚎,江轻逐抬头见秦追双眉紧皱,手中赤秀纹丝不动将自己长剑架住,那边阮云之与万啸风一个喊“小师叔”,一个喊“师弟”,朝这边奔来。江轻逐瞧他神色有异,耳中听见水滴之声,低头见血流了满地,心中不由一紧。平门剑派六人有先有后,却已追将过来,各举兵刃朝秦追背上砸落,江轻逐脸色一沉,将秦追自跟前推开,举剑迎了上去。
阮云之与万啸风等人赶到秦追身旁,见他左臂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满脸关切,一双眼睛只盯着江轻逐瞧。阮云之问他疼不疼,秦追竟未听见。剑武堂上乱作一团,江轻逐剑到之处惨叫不绝,平门弟子俱都乱了阵脚。秦追心知他动了杀机,怕他真伤了人命难以收拾,上前再要将他拦住。阮云之急喊了一声道:“小师叔!”但终究迟了一步,转眼秦追已在刀光剑影之中。平门弟子早被江轻逐杀得四散而逃,秦追一剑挑开他长剑,二人收势不住,叮叮当当交了几回合。
时鹏缓过神来,只觉耳朵生疼血流不止,心中又急又怒,见江秦二人战在一处,脑中一浑还当是起了内讧,暗道声好,提剑上去便砍。他打横而出当真是捡现成便宜,趁江轻逐无暇分神,一剑朝他腰间刺去。江轻逐听风声急响,背后如生了眼睛,拧腰避开,剑锋贴着肋下而过。他转头见又是时鹏,冷笑一声,反手一剑朝他脖子抹去。这一剑快如闪电,平门弟子要想阻拦哪还来得及,眼看时鹏便要血溅当场。这时忽见人影微晃,江轻逐与时鹏周身风声骤起,真气激荡,接着便是一声巨响,众人回过神来,见一清癯老者,手持长枪拦在二人之间。
这老者自然是神枪柳舍一,间不容发之际,也提了兵刃上来劝架。柳家青龙枪长八尺,迎风抖开神威凛凛。群雄见他身手不凡,一出手便将时鹏救下,不禁彩声如雷,丁麒风也在一旁笑着叫好。秦追瞧见柳舍一将江轻逐拦住,未及时鹏性命,心下感激不尽,连忙道谢示意。江轻逐对义父生前老友心怀敬重,也收了剑站立一旁。时鹏惊魂甫定,柳舍一道:“此番论剑,切磋武艺罢了,难道真要斗个你死我活?二位瞧在上官盟主面上,有甚么恩怨嫌隙,出了门再算不迟。”
时鹏半边面颊血流不止,见面前老者气度不凡,且身有绝艺不敢造次,抱拳道:“前辈尊姓大名,可否见告?”柳舍一道:“好说,我姓柳。”他长枪在手又说姓柳,便有人认出来,扬州柳家德高望重武林泰斗,柳舍一亲自劝和总要卖个面子。时鹏却道:“柳老爷子是江湖前辈,晚辈本当从命,可此人杀我同门,切肤之痛晚辈如何能忍?”柳舍一道:“秦贤侄为人我信得过,你且将来龙去脉说清楚。”
时鹏将当日柳家镇上的事捡要紧的说了一遍,又道:“骆师弟亲眼所见,绝不会错。”柳舍一道:“可否请这位骆少侠出来对质一番,真有其事也好叫在座众位信服。”时鹏道:“骆师弟被他杀害,早已不在了。”江轻逐道:“那便是没有了?”时鹏瞪他一眼,慑于他手中之剑,不敢太过挑衅。平门中却有后辈弟子忍不住,出言道:“你下手如此狠毒,分明和姓秦的是一丘之貉。”江轻逐瞧他一眼道:“奇怪,我早说过谁上来捡便宜便要叫他死无全尸,既然你们都不顾及他性命,又叫我下手轻些做甚么?”平门弟子满脸不服,却都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