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舍一转身对秦追道:“贤侄,此事若是子虚乌有,你点个头,江湖英雄都在场,请诸位做个见证,我柳舍一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你清白。”秦追听了十分感激,心道,自己与他不过一面之缘,他竟肯担这麻烦。柳舍一虽未退隐,却已极少涉足江湖,平日在家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如今开口应承秦追替他查问此事,少不得要四处奔走诸多劳累。秦追好生为难,不知该不该点这头。
万啸风道:“这是本派与平门剑派的误会,怎敢劳动柳老爷子。”柳舍一道:“陆老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若不管,日后他知道岂非要怪我。”说罢转身对上官清抱拳道:“上官盟主,此事疑点众多,一时难辨真假,七大剑派和衷共济,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我柳舍一仗着些许虚名,向盟主讨个人情,由我做保,日后自当给盟主与平门众位一个交代。不知上官盟主可信得过我。”上官清面色凛然并不说话,铭舟开口道:“柳老前辈言重九鼎,江湖上人人信服,有前辈担保,自然信得过了。”柳舍一目光灼灼盯着他瞧了一会儿道:“这是少侠的意思,还是盟主的意思?”铭舟道:“自然是盟主的意思。”柳舍一点头道:“既然是盟主之意,平门剑派应当遵从号令,此事未彻查明白之前,不得私自寻仇。”
时鹏道:“若一直彻查不清,难道就此放过他不成,需得定个期限。”柳舍一道:“少侠看几日为妥?”时鹏道:“越快越好,三日为限。”丁麒风失笑道:“此去扬州柳家镇,神驹宝马日夜不停也得花上好几日,三日为限岂非强人所难。”时鹏道:“那你说几日?”柳舍一道:“就以一月为限如何?”时鹏还待还价,铭舟却道:“柳前辈说一月,那就一月,神枪柳家威名远播,定知驷不及舌之理,时师兄尽可放心。”言尽于此,时鹏也不再言语,只是左耳伤口痛彻心扉,不由得又朝江轻逐瞧了一眼。江轻逐旁若无人,转身将手中之剑掷还给白离。
白离原本笑吟吟在一旁看戏,这时接了宝剑一瞧,暗暗叹息,食指屈起在剑身上轻弹了一下。青瑛也算得上难得一见的宝剑,谁知如此轻轻一弹却当一声断成两截。白离苦笑道:“江大侠的赤秀剑不愧是神兵利器,交了没几下,便将青瑛折了。”
江轻逐瞧也不瞧他道:“这剑和你一样,好看有甚么用,坏在心里,总有一日遇上对手,落个剑毁人亡的下场。”白离笑道:“江大侠何必咒我,小弟不过是个走镖讨生活的苦人,又不是甚么绝世剑客,不讲究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道理。这剑毁就毁了,难得瞧了一场好戏,也算毁得其所。”
第二十三回
剑武堂上气氛古怪,方才一番变故搅得众人如坠云雾,不知该信谁好。若说秦追蒙冤,可他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似是理亏,若说时鹏有理,适才遇险时秦追又不顾性命出手相救,更连神枪柳舍一都出面担保,实在不像个不问青红皂白动手杀人的凶手。一时堂上诸多议论,说甚么的都有。
铭舟见此事暂了,又再主持论剑,请群雄下场比试。冲着傲雪、赤乌两口宝剑,倒真有出手的,只是比起方才江秦二人联手破阵,已尽是些庸手。不知不觉日落西山,众人瞧得意兴阑珊,更有人萌生去意。剑盟论剑原定三日,此刻不过半日,便有人要离去,七大剑派面上都有些不挂不住。铭舟道:“今日到此为止,盟主已命人在聚贤厅备下酒席,请各位入席享用,明日一早再行比试。”一日下来,众人虽有不上场比试的也均感疲累,一听摆了筵宴尽皆展颜而去。
铭舟与七大剑派弟子安排群雄入座,天玄派众人等分坐几桌,秦追见江轻逐独自一个无人招呼,便拉了他同坐。阮云之也想坐他身边,却被杜笑植抢了先,只得讪讪在丁麒风身旁落座。筵席上众人推杯换盏,宾主尽欢,江轻逐不喜热闹,又不屑与人寒暄攀谈,眼见各人兴高采烈,也只是冷眼旁观,到后来连筷子都懒得动一下。
席间白离又来敬酒,只说之前有些误会,特来致歉,盼能冰释前嫌,江秦二人摸不透他此举是何用意,只觉此人表里不一,不得不防。秦追对他倒来的酒点滴不沾,顺手放在桌上,江轻逐却瞧都不瞧倒在地下。白离见了也不气恼,笑着自饮一杯,悠然回座去。
散席后,众人各回住处,秦追转头见江轻逐早已去远,不禁有些怅然,虽盼能与他秉烛夜谈,可惜嗓子未愈只得作罢,回房后又将万啸风调配的药丸取出化在水中。他已尝过这药水的苦头,略一犹豫才将茶碗端起,药入喉中仍旧如万剑攒刺,不由猛咳一阵。这时房门一响,江轻逐站在门外,见他如此模样,又惊又怒,大步来到跟前抢下茶碗道:“你喝甚么?”他将药汁凑到面前闻了一闻,只觉腥臭难当,心想定然不是甚么好东西,抬手要向院中泼去。秦追嗓子生疼,这药虽说不是珍贵无比,毕竟也调制不易,怕他真的倒了可惜,心急之下伸手去夺。江轻逐往后一退,因下盘稳当,手中茶碗没有一滴药汁溅出来。秦追将他手腕扣住,江轻逐五指一松,已将碗换到左手,眼瞧着他道:“你不告诉我是甚么,我当真泼在院里了。”说罢又作势要将茶碗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