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的眸中缓缓露出一点笑意:“你们……怎麽这时候才来?”
黑衣人却并不答他,只淡淡道:“东西呢?”
莫轻羽似是早已料到他们的回话,仍是微笑著,涩哑的声音道:“你……附耳过来。”
黑衣人互视一眼,终於有一名将耳朵凑了过来。
莫轻羽笑笑,在那耳边轻轻吐出一个地址,然後吃力道:“真物就在那里……我已经找了人拿了假物引开燕沈昊……他现在被我乱了心防,一时应该不会想到……你们动作快一点……把它交到小王爷手中……”
黑衣人点点头,却并没动身,只将死水无波的目光静静落在他身上。
莫轻羽似是了然,那一时,唇角一点笑意竟是分外清雅,柔声道:“你们动手罢。”微微一顿,却是轻道:“请你们帮我带话给小王爷……就说……我很开心……今生遇见他……做他的属下……”
黑衣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莫轻羽眼中露出一点欣慰,然後缓缓闭上眼睛。
冰冷的刀尖划破喉咙的时候,他竟并不觉得有多疼。
反倒是那几不可闻的裂帛之声,在他耳中分外清晰。
最後的那一刹那,不知为什麽,他又想起了那个少年。
那一点点入骨的遗憾,终究还是烙在了生命里。
槿,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可以相信的,包括你的爱人,你的弟弟,还有我……
但是,有一句,却始终是真的,这一句,我没有骗你──
这个世界上,我从来没有这麽希望过一个人得到幸福,连我自己也没有……但,我却希望你可以幸福,永远不要再受到伤害……
齐槿静静地立在桌前,手中的墨笔在雪白的纸上游走,便有一个个秀挺的字慢慢完满。
是那样的全神贯注,便是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亦未曾抬眼。
直到听到那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把她带进来!”
然後便是一阵推攘之声,和,一声女子的几不可闻的呻吟。
然而就是这声几不可闻的呻吟,却让齐槿原本静然的脸蓦地变了色,几乎是惊震地转过头来,手下的笔重重一顿,在雪白的纸上拉下一条长长的墨痕,宛如黑色的伤口。
燕沈昊面无表情地看著眼前面色煞白的人,又瞥了一眼被押跪在地上的拾月,徐徐开口道:“槿,这下你该给我一个什麽交代?”
齐槿努力压制著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平静道:“我听不懂你什麽意思。”
“听不懂?”燕沈昊眼中阴云一掠,忽然狠狠将一物掼在了齐槿面前的木桌上,只听啪的一响,坚固的木桌已是有了一条深深的裂纹。
齐槿低下眸,看向桌上的物事。
入眼是熟悉的丝绢,正是不久前自己亲手包裹上去的。
“很遗憾,我的人在半路就将你派去的人截下了,没能让你把它送回东苍去。”燕沈昊的声音平静而缓慢。
齐槿缓缓地抬起眼来,对上那双黑不见底的凤目,静静道:“那又怎样呢?”
燕沈昊的眼睛眯起来,锋利的目光死死地盯著眼前的人,便似要将那平静面容戳破一般:“我的王妃,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齐槿轻轻地撇开眼去:“你既知道了,我还有什麽好解释的?”
燕沈昊目中闪过一丝狂乱的光,那一时,心中便似被生生撕开了个口子,鲜血淋漓的伤口,鲜血淋漓的痛。
忽然一步跨上前去,紧紧抓住那人的肩,用力得似乎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槿,你说,不是你做的!你说啊!不是你!”
齐槿轻轻颤了一下,眉尖因肩上的痛轻轻蹙了起来,却终究还是因为没有学会说谎,轻轻撇开了目光去,低声道:“昊,我是东苍人……”
燕沈昊全身一僵,便似骨骼突然结了冰,一阵阵入骨的寒泛上来,定定看著齐槿,那一时,声音竟是不由自主地夹了一丝绝望:“槿……”
齐槿微微一颤,抬眼看著他,轻声道:“昊,你放了拾月,不关她的事,你要怎样,对我就好了……”
燕沈昊定定看著他,忽然古怪地笑起:“这时候你还在为别人想……你可以为每个人著想,槿,你为什麽不为我想?为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