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拳,收手。
望著捂眼怪叫的好友,燕沈昊心里总算平衡多了,悠然坐下,翻起了一旁的学生档案,自言自语般道:“齐槿是吗?”
番外 明月
明月城的月色其实并不明。
而是淡淡的晕,一点朦胧,一点恍惚。
带著柔软的凉意,在肌肤上流淌。
那一点寂寞便入了骨。
眉眼无恙。寂寞未央。
萧晏轻轻笑了笑,那一点月光便坠在他的唇角,清浅,而忧伤。
仰头,看月。
谁的月,断了衷肠。
谁的谁,鬓染清霜。
与凤长歌初遇那年,萧晏十八岁。
正是少年风流的年纪。那时的宁王,也有热血,也有激情,向往的亦是那快意江湖,逍遥天涯。
白衣如雪。长剑如歌。
萧晏骑马走在春风里。
路边,是一大片的梨树林,梨花开得正好,一簇簇,一团团,洁白如雪。
萧晏低眉,含笑,轻吟:
云满衣裳月满身,轻盈扫步过流尘。
那时,一人一骑正从他身边飞驰而过。
急促匆忙,便似被人追赶一般。
但听得他的声音,马上之人仍是禁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然後对他笑了笑。
多年後,又是梨雪绽遍。
凤长歌伸手取下坠在萧晏发间的一朵梨花,笑道,我记得那一年,你站在梨花树下,轻轻笑著,我只看了一眼,便认定了,我一定要和这个人做朋友。
萧晏微笑。清雅笑意,流在眉梢。
只一眼,我便多了後面这麽多倒霉事。那一眼,我宁愿不要。
凤长歌伸手搭上他的肩,笑,可是,若没有那些倒霉事,我们怎麽可能有今日的交好,所以,那一眼,你不能不要。
心颤。心动。心涩。
是的,不能不要。
我怎麽舍得,不要。
凤长歌惹了大麻烦,被人追杀。
萧晏再见他的时候,他正被人围攻。
虽然以一敌众,虽然肩背上已有好几道伤口,但他的身体依旧挺得笔直,长剑依然舞得流畅。
眼中甚至还带著笑意。
是那样的,神采飞扬。
萧晏忽然就想起了梨花林边,那一马,那一人,那一笑。
然後萧晏拔剑,挥剑。
他想,为了那一笑,他也该帮他。
後来的後来,凤长歌问起,为什麽那次你要帮我?
萧晏摇头说,我不知道。
凤长歌促狭地眨眨眼,莫不是你对我一见锺情?
萧晏微笑,也许罢。
而後,两人相识,相知。
继而同游。继而莫逆。
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他和他,快意恩仇,纵情江湖。
虽时有落魄,时有狼狈,但两人携手,少年豪情却从未泯灭。
那段岁月,也便成为二人记忆里最深刻的印记。
鲜意怒马。少年意气。
谁记,剑指长空。
谁记,岁月如梦。
萧晏二十岁那年,凤长歌成亲了。
春日繁花。梨落如雪。
凤长歌便在春风中迎娶了那个叫离雪的女子。
是那样一个美丽温柔的女子,眉眼如画,温宛如水。
眉间一粒殷红的朱砂痣,红得仿佛一滴血泪。
萧晏站在人群背後,静静看著。那大红铺天,刺痛了眼。
幽然忆起,那个人曾笑著对他说,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喜欢的女孩,你可不要跟我抢,我可抢不过你。
涩然失笑。
我怎会跟你抢?
而我想抢的那个人,我却又如何抢得到?
鞭炮欢响的时候,萧晏悄然离去。
孤单的背影,黯然在漫天的梨雪里。
谁不知,春风吹梦。
谁不知,雪色如伤。
一年後,凤长歌的孩子出生。
与此同时,离雪因难产而逝。
得到消息的萧晏赶过来,看到的是凤长歌憔悴的脸,失神的眼。
萧晏静静走过去,接过他怀中的繈褓。
繈褓中,是一个小小的婴儿。
萧晏轻轻问,他叫什麽名字?
凤长歌摇头,他还没有名字。想了想,又说,不如你给他取一个。
萧晏怔愣,你的孩子,怎能让我给他取名?
凤长歌笑了笑,虽然面色憔悴,但他笑起来的时候依旧是别人学不会的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