谐谑的康塔塔_作者:dnax(140)

2018-07-26 DNAX

  莫尔小心翼翼地来到安斯艾尔床边,他看到了伯爵湿漉漉的额头,金发松开了紧贴在上面。

  “我想我可能快死了。”安斯艾尔有气无力地说。

  “为什么呢?安得烈对我说您只是有点晕船,可您的样子为什么这么古怪?”

  “您对我太无情了,对于一个即将告别人世的人来说,任何古怪的行为都应该被原谅。”

  “我没有说您的行为。”莫尔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把手指放进自己嘴里,“您的汗里没有咸味,您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安斯艾尔听到这个高明的质问,力气又来了。他试图让自己坐起来,脸上带着受伤的表情,“您在怀疑我。”

  “不,我没有这么说。”

  “可您却这么做了。”安斯艾尔说,他的脸色看上去倒很苍白,像是在用最后一点力气勉强支撑。

  莫尔很难分辨真伪,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对于伯爵的演技,他仍然感到非常棘手。

  “那么您感觉怎么样?”

  “快死了。”

  “需要我去请医生来吗?”

  “不,让一位久经航海的船医看到我的软弱,这会让我更羞耻。”

  “我认为您最好还是睡一会儿。”

  “我透不过气来了。”

  “可是我能帮上什么忙呢?”莫尔无奈地为他解开衬衣,让他的胸膛接触到空气,“这样感觉会好些吗?”

  “瞧我的手指,还在不停发着抖。”安斯艾尔轻微地握住莫尔的手。

  “这回您没有说谎。”莫尔说,“不过您比刚才有精神一点了,要是您感到烦闷,能吐出来,或是吃点东西再吐,我就会认为您已经克服了晕船症了。”

  “我看出来了,您根本不关心我的死活。”安斯艾尔的话语中积郁着对这个世界的恼怒、反感和憎恨,“您走吧,离开这里,去甲板上和您心爱的三角帆在一起,暴风和海浪会让您快活的。而我,还得爬着去把水罐捡回来,用里面仅剩的一点水来滋润干渴的喉咙。”

  “瞧您说得多可怜啊。”莫尔扶着他的肩膀说,“您要是乐意,我完全可以把干净的水和漂亮的银杯送到您嘴边。”

  “那么为什么不这么干呢?”

  “我认为您在喝水之前还需要一点别的东西。”莫尔将他扶起来说,“您在这里对着我发脾气,是不是更希望能有个依靠,而不是一罐水。”

  “是吗?”安斯艾尔抬起苍白的脸,凝视着莫尔:“‘他是任性的,他是阴险的,他总是在说谎,这次一定也是这样。’您是这样进行推理的对吗?对于我的一举一动,您总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我能欺骗您什么呢?您已经一无所有了,和我一样。”

  “好吧,我错了。”莫尔说,“您确实需要治疗,但不是身体上的反应,而是精神上。您一定是太闲了,大家都忙着在收帆,为了不使这艘船在狂风暴雨中被击溃而努力干活,可是看看您在干什么?把我叫来只为了撒娇。”

  “太过分了。”安斯艾尔说,“难道您认为一个可怜的病人要一杯水喝的行为是在撒娇?上帝让我们降生在这个世上是为了互亲互爱,而不是吵架。”

  “您终于承认我们是在吵架了。”莫尔说,“我管一切不用开膛剖肚的病症都叫精神病,包括您的晕船症。您想要的是这样吗?”说完他搂住安斯艾尔的肩膀,把这个生气的,或者正要大光其火的人按在自己怀里。

  莫尔吻了伯爵的耳垂说:“您要是晕船想吐,尽可以吐在我身上,只要那样能让您好过些。”

  “我认为我们应该躺平,这样不会给胃部造成阻碍和压迫。”

  “我倒认为那样反而更糟。”

  “为什么不试试呢?”安斯艾尔说,“通常总是需要实验才能知道结果。”

  莫尔掀开被子,他的身上全是海腥味。

  “您掉进海里了?”

  “差一点就掉进去了。”莫尔说,“我们的主帆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幸好马伦先生指挥及时,否则就全完了,船会被掀翻。”

  “虽然您这么说,可是我感到船摇晃得更厉害了。”桅灯在头顶来回晃荡,发出诡异的咯吱声,安斯艾尔说,“我有点后悔上这艘船,我认为人还是应该生活在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