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原满心以为那不是给城中送去粮草军备的援军,就是城中的叛军企图突出重围去搬救兵,为此,他指挥麾下的军队展开了自以为出其不意的突袭。
可是,当菅原的队伍刚刚冲到城下的时候,从城门上射下了如雨般的箭矢,炮弹不断地在军马中炸开,菅原的手下损失惨重,十分狼狈地退了回来。
这么一来,心高气傲的菅原真吾立刻感到脸面全无,还没有等回到本阵就立刻抢着刀说要自刃切腹,最后被部下拦住送了回来。
本来听到这个消息,秀家是十分生气的,但是看到面前这个男人一副视死如归,嘴里说着如果回报只怕就来不及了的样子,反而觉得还挺可爱。
当然这样的心情是无论如何不能表现出来的,他冷冷地望着跪在地上的菅原,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本阵中的气氛立刻僵硬到了连空气都停止流动的地步,在场的每个人都在看着他。
“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擅自行动,如果你们认为损失几百人上千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话,那么尽可以不用考虑策略和计谋,若是觉得光凭一己之勇也可以获胜,大可不必留下,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诸位全都抛弃了顾虑,所作所为也仅仅是出于一个武者所有的正义感,但是战场就是战场,有谁不愿听从号令擅自行动的,现在就站出来,即使是想用武力得到统帅的地位我也可以答应,那至少比带领一个众心不齐的军队去送死好。”
他明亮的眼睛环视着分开站在两侧的将领们,等着他们的回应。
这样的目光,不管是在身边和他朝夕相处的成濑,还是首次见面的菅原都没有看到过,但是站在他身旁的清次却早就看过无数次了。
在秀家坐镇的本阵中,清次很少说话,他所做的仅仅只是看着秀家做每一件事,下每一个决定,用一种毫不干涉的态度来对待目前的境况。
清次知道这是秀家的舞台,他所说的话,对部下的一个眼神都是不可思议和极其珍贵的,所以清次不想去干扰他。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站出来表示反对,秀家的目光收回,仍然带着威慑地说道:“既然没有人站出来,那么我就当作是你们全都愿意服从我的命令,若是再有人擅自行动就按照军规斩了他。”
言下之意,菅原的罪责是免了,但是菅原如果引责切腹那是值得夸耀的,即使打了败仗,堂堂武士不忍受辱而自裁会得到赞赏,可违抗军令被砍头就不一样了,秀家言明了并不是不让他死,只是死的方法也有很多种,用那种不光彩的方法死去是在场的这些男人极其不愿意的。
虽然仍然有人抱着轻视之心,但又在另一方面很不情愿地想着,既然这样就看看你能有什么作为吧,一旦有了这种别扭的妥协,接下去的事情也就容易多了。
八日的这天晚上,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城中,有一件事可说正在影响着整个战局。
虽然连续两次的胜利让全城上下的义军全都欢欣鼓舞,非常振奋,但是眼前的困境也的确难以摆脱,如果短时间内不能让守在门外的藩军展开进攻,守城迟早是要陷落的。
在城内的义军中,大部分是只会用武力而丝毫不懂得策略的人,这些人看不到在胜利表象下所涌动的暗潮,把一切事全都交托给身为首领的双叶去考虑,双叶虽然是女性,但是在这群男人当中却有着极高的声望。
隐瞒了自己是忍者的身份,用已亡故的义军领袖柳井少辅四郎的义女之名站在众人面前,不只是增加部下对她的信赖,同时也激发了士气。
柳井少辅四郎被幕府视为反贼,一生都在为穷困的下层农民争取利益反抗暴政,同时他自己也是虔诚的切支丹教徒,膝下有一个儿子,六年前的起义失败后几乎所有与之相关的人都被藩厅处死,曾经收养过的一个女儿也下落不明。
仅仅靠着这么一段传说中的事,加上吉池照摄安排的故人证实,双叶就正大光明地继承了柳井少辅四郎的“遗志”,成为了起义军理所当然的领袖。
这天晚上,天气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闷热,四月的天气本来干燥又遇上将要下雨的气候,天气转暖,不禁一阵阵地感到难受,又吉在城中待不住,今天也没有轮到他巡夜,所以顺便到城下町走走。
即使在这种战乱的时候,町街上也没有什么变化,城中的人依然过着自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