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秀家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对方的表情让他感到不快,所以非要问出个答案来不可。
刚想开口喝斥的武士,忽然看到了秀家腰间佩刀上的三叶葵花纹,脸上的表情立刻充满了惊讶。
“是……是正在审问的犯人的血。”
“犯人?”
“是的。”
“他犯了什么罪?”
“……抢劫还有杀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审问?”
“虽然经过被抢的町人茶屋四郎兵卫指认,但却只供出十两金子,其余的钱财还不知来历。”
秀家从未想过奉行所和囚狱是如何对待犯人的,战国时的残酷刑罚虽然都被废除,但拷问却并不会停止。
他穿过奉行所的大门,慢慢地走进去。
室内传来沉重的笞打声,连门外都清晰可辨,但却并没有听到惨叫和求饶的声音。
秀家想着那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竟然能在这样的鞭打下仍然不发出叫喊。
当他走进空旷的屋内时,立刻就看到了那人鲜血淋漓的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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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下,重重击打的声音。
背部仿佛烧灼般地卷过了一阵热流,一开始只是麻木般的痛,等到藤鞭离开身体的时候,就变成了无法忍受的剧痛。
但是,并不想让人听到他崩溃的声音,清次紧紧地握住分开两边捆绑的绳索,向前倾斜的身体在每一次鞭挞后仿佛要摔向地面,但又被向上的力量扯住无法挣脱分毫。
“十八、十九、二十……”
数着鞭数的声音停顿下来,重新响起的仍然是声色俱厉的问话:“那些小判是从哪来的?”
秀家望着那个伤痕累累的身体,似乎在等着听这个男人会如何回答,按照这样固执的个性,通常会继续保持沉默吧。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被审问犯人的声音所吸引,但是这不肯屈服的囚犯身上,似乎有什么特别的气息在引起他的注意。
“说过很多次了,还不明白?”
听起来虽然疲惫低沉,却几乎没什么痛楚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中,清次冷笑着道:“你们喜欢说那是从哪来的都可以,即使我说出正当的来路,也一定会被冠上早就设想好的罪名,总之,随你们喜欢就行了。”
“那么,这算是招供?”
“不算。”
秀家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仿佛带着刻意戏谑的嘲笑:“是青鬼门,想把他们干下的恶事随便找个人顶罪,那些抢劫富商得来的金银,有多少落在你们手里了?”
“……接着再来,二十鞭。”
审问的人仿佛被激怒了,行刑者高举起藤鞭向清次的背上挥下,比前次更加猛烈的力量令他往前一倾,两边的绳索发出了绷紧的声音。
每一鞭下去都鲜血飞溅,伤口和伤口重叠着,光是用眼睛看就会觉得连自己都痛了起来,但是面前这个男人却依然一言不发地保持着沉默。
第十鞭的时候,不知是行刑者的力量过大,还是清次强忍痛楚所用的臂力太强,右手上紧绷的绳子从中间被扯断了。
失去了一边的承重,他的身体就这样摔倒在地上,发出了重重的一声。
紧接着一盆冰凉的水浇在身上,冷水混合着血水一起流淌一地,仿佛体温都完全被带走了,只有从头蔓延至脚尖的凉意。
“他说的青鬼门,是什么人?”
掩盖了阵阵喘息和门外的雨声,秀家听不出什么起伏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瞬间,所有人都转过头去望着他。
由于太过专注,竟然没发现有人擅自闯了进来,那些看守究竟都在干什么?
负责审问的菅九太郎皱着眉,用一双常处在修罗地狱中的眼睛瞪视着秀家。
“你是什么人?敢私自闯进奉行所。”
根本不需要解释,只要他稍微有点眼光,立刻会明白站在他面前的是什么人。
菅九太郎的问话刚出口,就立刻发现了自己所犯下的错误,除了江户幕府的将军家以及尾张、纪伊、水户的御三家之外,只有少数的亲藩大名被允许使用德川家的三叶葵花纹,不管站在面前的是谁,都是他所不能企及的上位者。
从十九岁开始入奉行所的九太郎虽然并不是个如何的好人,但却一直奉行自认的正义,任何事超越了限度就会走向极端,所以在这里采取各种暴力的手段来令犯人屈从也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