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打开的时候,刚好有一道闪电亮起,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有什么事吗?”
“能不能让我进来避避雨。”
又吉踌躇了一下,就听到阿惠在里面说:“快走开,没地方给你避雨,去别处找找吧。”
整条巷中都看不到灯火,唯有这里还隐约点着灯。
门外的人却没有坚持,正要走开的时候,又吉忽然看到了他腰边佩着的刀。
“您是武士吗?”
被问的人怔了一下,回答道:“不是。”
闪电之下,又吉看清了他的脸,倾盆而下的大雨打湿他的头发,水珠顺着脸颊滑落,看起来虽然狼狈,但却是个十分英俊的男人。
他穿着深色的单衣,雨水打湿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腰边佩刀的刀镡在不时亮起的闪电下泛着微光。
又吉不禁想到:真正的武士大概就是这样佩刀的吧,自己无论如何也学不像样。
即使这个男人否认自己的身份,也一定曾经当过武士。
就在又吉考虑着要怎么再和他搭讪几句的时候,房内的阿惠忽然挤了过来。
她看到站在门外的男子时,那张平凡无奇甚至可说丑陋不堪的脸上露出了难以形容的笑意。
“啊呀,这么大的雨,让您站在外面就太失礼了,如果不嫌弃的话,请进来等雨停了再走。”
阿惠推开又吉,伸手把那个男子拉进来,对方并没有避开她的手,只是点着头说了声谢谢。
“不用客气,能在这种大雨天敲开我家的门,怎么说也是缘分。”
阿惠不住地用眼睛瞟着被淋得湿透的英俊浪人,故作忸怩地改成跪姿,又伸手拨弄了几下头发。
就算是又吉这样粗糙的人也看得出阿惠态度大变的原因,所以只是笑了笑在另一边坐下来。
“衣服全湿了啊,您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外子的旧衣服来,虽然天气不冷,穿着湿衣服可是会着凉的。”
阿惠不等他搭话就站起来,跑进里面的房间找衣服。
“她还真是热心。”
又吉咕哝着,抬头看看坐在对面的浪人。
他浑身湿透,在墙角边坐下之后就开始擦拭脸上的水珠,原本插在腰边的刀也解开放在一边的草席上。
看着那一长一短的两把刀,又吉不自觉地伸长了脖子。
同样是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刀,但是放在那里的时候却让人感到黑黝黝的十分可怕,刀鞘中一定是异常锋利,一下就能把人劈成两半的利器吧。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又吉虽然很想打破沉默,但又不知道一开口该怎么说才好,而且对方看起来十分冷淡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也许一生气起来就会拔刀呢。
这样想着,又吉也不敢出声了。
过了一会儿阿惠从里面的房间出来,手里捧着几件衣服,而且好像也梳过头,看起来干干净净,泰然自若。
“都是去世的丈夫留下的衣服,看看长短如何,嗯,暂时穿一下,长短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一边说着一边跪在那个男人的面前,阿惠放下衣服,看起来似乎还想为他宽衣解带。
又吉本以为他会拒绝,可是却看到这个男人毫不在意地脱下了湿衣交给阿惠,又伸手从草席上拿起干燥的衣服。
他抬起的眼睛往又吉这边看来,然后目光停留在草席上那把斑驳的锈刀上。
一瞬间,又吉好像能够理解阿惠如此热心的行为究竟出于什么心情。
这个男人的眼睛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力量。
那并不是单纯的魅力或是因为长相给人以俊美的印象,而是有力的,能够瞬间准确刺中对方手无寸铁的心脏,令人心跳不止的力量。
又吉虽然出身低微,却并不是个丑陋的男人,除了不修边幅外也算长相端正,行事作风颇有男子气概,而且从不会对别人的琐事反复思忖。
但是他看到这个雨夜投宿的浪人用一种十分平静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头脑中却忽然想着,被这个男人看一眼,那些花街柳巷的妓女们一定人人都会表明始终如一愿委终身地剪下头发给他吧,更何况是阿惠这样一个老丑的孀妇,看那个女人喜滋滋地捧着衣服的样子,说不定晚上还会引他进去同枕共眠。
就在他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这个男子说话的声音。
“那是你的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