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次的身体一下子就失去自身的支撑力,软软地靠在了身后那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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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铁器生锈的味道。
清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一团模糊不清的月影在脚下晃动。
后颈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酸涩和疼痛,稍微动一下就感到十分不适。
随着他的动作,脚下那一团发亮的影子迅速扩散,变成了一圈一圈的波纹。
是水。
冰凉的水漫过脚踝,他抬头看看周围,一个四周都是石块的狭小牢房,差不多只能容一个人,从两边顶端的墙角垂下生锈的铁链紧紧缠住他的双手,让他无法移动半步。
牢房的门槛高出地面一些,所以水不会流出去,小小的门上装着粗重的木栅,门外则是一片雾霭般的漆黑。
很难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手臂上的伤痛却在黑暗中变得越来越强烈。
清次想尽可能地把重量压在右手上,紧绷的铁链在身后的石墙上磨擦着发出了一下轻微的声音。
他的眼睛渐渐习惯黑暗,看到那低矮的门外似乎有一个黑影静静地蛰伏着。
没有声音,连呼吸都很低。
清次不说话,但只是稍微动了那么一下,门外的人就被惊动了,下一瞬间,模糊的影子消失,过了好一会儿,那个黑影才重新回到牢门前。
仿佛是在透过木栅观察里面的情形,开门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动静。
当牢门被打开的时候,清次只觉得一个庞然大物从门外挤了进来,狭小的牢房内几乎容不下这么一个魁梧的身体。
强而有力的手臂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使他离开紧贴着的墙壁,原本就紧绷着的铁链每一个环节都发出互相磨擦的声音,左臂上的伤口立刻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
下一时刻,一个铁锤般的巨拳重重地击打在清次的小腹上,一瞬间的巨痛伴随着迅速上升的呕吐感令他一阵晕眩,就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捆绑着双手的铁链被解开,他无力的身体滑向地面又被人扯起来,十分混乱的头脑中却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不木?”
那个曾经和他在长街上缠斗过的男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清次就不会被奉行所的人带走,现在说不定已经离开了尾张,在别的什么地方照样过着浪荡的生活。
但是如果不是因为他,或许就不会再见到秀家。
清次用力地抓住面前这个男人的衣服,当想到不会再见到秀家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松开了手。
果然是青鬼门。
落在他们的手里和被奉行所处决似乎没什么不同。
只不过如果是奉行所的话,是会公开处刑的吧,那样,他会不会看到?
不知怎么了,无论从哪件事开始设想,最后都会归拢到那个人的身上,简直就是无药可救了。
黑暗中传来不木粗糙的笑声。
青鬼门为什么会有忍者呢?
他的意识模糊,渐渐失去判断力……
房间是干净而整洁的。
所以当清次浑身湿漉漉地被带到这里时,就连他自己都感到格格不入。
房里有着上好的屏风,绘着四季风景,靠墙的花瓶中插着红色的茑萝,到处都充满奇特的香气,而在另一处的墙边摆放着刀架,放着一把黑鞘直刃的忍刀。
这个房间像是分裂成两半,既柔和又充满了豪迈的武风,中间的匾额上写着怪异的两个汉字:
“风云”。
就在他审视这个房间的时候,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极轻的脚步声经过清次身边,当他抬头看的时候,那人却已经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一个女人的背影。
紫色布料带有海浪花纹的窄袖和服伏贴地穿在修长的身体上,腰肢纤细,动作虽然轻缓却毫不做作。
她光滑而漆黑的长发盘在头顶,用一根发簪固定着,颈部就显得格外白皙柔嫩。
那种超然的风韵,清次却好像在哪里见过。
女人来到房间的牌匾下,然后才慢慢转身坐下,她细长的眼睛带着别有深意的微笑,静静地看着清次。
的确是见过的,清次立刻断定,就在不久前刚见过,但是却想不起来是谁?
如果曾经见过这样一个女人,应该是不可能忘记的。
他微微蹙眉,却听到对方有条不紊地开口道:“好久不见了,客人,您的刀用的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