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次沉默了一会儿,回想一下,刚才双叶掷出的十方手里剑的确像是被德川幕府灭族的忍者们所使用的武器,这么一来,她所说的宿怨也就不难理解。
德川家康任征夷大将军的那一年,那一族人就被幕府处刑从此灭绝。
不过如果是因为这件事,双叶的目标应该是在江户的将军,而不是尾张藩侯才对。
或许关键在于那个切支丹的信物,双叶说过要为它的主人复仇,也可能就是德川纲成下令剿杀异教徒而埋下的怨恨。
女人总是感情用事,但是清次不得不承认她是个颇有头脑的女人,而且身手也很好,如果不是这样大概就很难服众。
只不过即使如此,要和尾张藩侯作对,仍然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的,除非她能够找到更为有利的靠山和支持者,这个人也必须具有一定的实力和能力,甚至需要有相当的财力才行。
他心中一动,忽然问道:“不木有没有告诉你他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这个,我不清楚,总之,一定就在这几天。”又吉自信地道:“不木大人说,他走出家乡,一心就想为首领效死,别无他念,机灵的事情是别人的,和他无关。”
——这家伙,和你的个性到很像。
清次在心里默念,这种一心赴死的人大概就是最适合当刺客死士的。
既然这样,他也不能再犹豫,一定要立刻离开这里才行。
离开之后就去那古野城。
一瞬间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慑住了,为什么要去那里?是要告诉秀家有危险?还是干脆就直接去保护他?
“又吉,能帮我一个忙吗?”
“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
“把我的刀找来,你知道放在哪儿吧?”
又吉点了点头:“就在库房。”
“嗯,没办法拿进来……”
“为什么不能,那本来就是您的东西,我这就去拿来。”
清次苦笑,伸手拉住立刻要转身出去的又吉:“你拿来之后,放在外面院子里的那棵树后面,不要让不木看到,我自己过去取。”
“……”又吉想了想,他抬头看着清次,知道他是想要逃走却还是答应了。
在他心目中,清次是值得崇敬的对象,虽然又吉的目标因为接触了太多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在不断改变,但是对某一个印象深刻的人保持着憧憬却是一时间无法变更的事实。
“好吧,您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
他端起水盆,又放下,把地上染了血的白布浸到水里,然后才打开门走出去。
这是第一次,清次看到又吉的细心,这个粗枝大叶的男人似乎并不是真的没有头脑,或许反而有着不为人知的天生的才能也说不定。
过了一会儿,又吉再来的时候,手里端的却是饭菜。
他对清次点了点头,然后忽然对门外喊道:“不木大人,不木大人,您快来看这是怎么了?”
站在门外的不木虽然不知道又吉进进出出的究竟在干什么,但只要自己守着门口就不会有问题,他打开隔扇往里看了一眼,只见清次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他怎么了?”
不木的右手放在刀柄上慢慢走过去。
清次的脸色苍白,左手臂上血肉模糊,而且还有不断流出的血染了一地。
“血总也止不住。”
怎么可能,不木皱了皱眉,伤口看起来还很新,倒有些像刚弄上去的。
但是不木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如果要逃走的话,就不应该故意弄伤自己。
以他现在的状况,徒手和自己搏斗本来就没什么胜算,更何况左手还不能用力。
就在不木思忖的时候,忽然感到脚边湿漉漉的。
低头一看,从墙角边流淌过来细细的一条水线,仔细分辨却好像是灯油。
就在这个时候,墙边的纸灯骤然烧了起来,一瞬间,火焰顺着那条细细的灯油痕迹烧过来,不木立刻本能地一抬脚,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巨力的冲撞。
又吉发出了一声惊呼,腰边的佩刀已经被人拔出,刀刃反射着月光往不木的脸上挥去,使他惊慌失措地后退,一个没有站稳就坐倒在地上。
清次毫不犹豫,直接越过他身边投入黑暗的庭院中,很快就消失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