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尽_作者:又江空月堕(4)

2018-07-09 又江空月堕

  先前送饭来的士兵见熄了灯,想是吃罢了歇息,跟战友打了招呼,挽着袖子往帐子走去。

  脚步一点点近了,景衣略矮下身,双腿弓起,一手直直作手刃,只等那士兵入帐。

  士兵在帐外犹豫了一下,轻声喊道:“景三皇子,我进来收拾碗筷啦。”

  景衣心里一笑,暗自想道:“等的就是你。”

  那士兵一撩帐帘,皎洁的月光映在他身上,清辉耀眼,景衣一眼便盯准这人的脖颈,猛地一跃而起,手刃劈下,同时整个人伏在他身上,这士兵一声闷哼便昏迷过去。

  景衣骨子里是个薄情的人,右手一翻,一根筷子尖细的一头便从士兵的太阳穴刺进去,血流不止。

  之后景衣将士兵的铠甲换在自己身上,给士兵穿上自己的衣袍,又将士兵的头发披散下来,挡着半边脸,挪到床铺上。然后将烛火重新挑燃,开始自己的表演。

  “不得了啦——那、那姓景的,自尽啦!”

  高呼着冲出军帐,将那些浑浑噩噩的士兵惊醒,一时间原本被吩咐看管景衣的士兵全部涌过来,远处不明就里的士兵也好奇,挪着步子往这边走。景衣连滚带爬,不断撕心裂肺地喊着:“死了!姓景的死了!快去禀告郑将军!”

  不断有地方亮起火把,渐渐的光亮传到郑钧成帐中,郑钧成从刚入的睡梦中醒过来,衣冠不整跑出去,此时阵营已乱作一团,四处都有人在呼喊这件事情。

  “吵什么,都吵什么!姓景的怎么死的!”郑钧成心里一阵不安,狂躁地咆哮着,一边冲向景衣的军帐。

  见郑钧成冲进帐中,四周的混乱逐渐平息。此时将士们才疑惑,自己刚刚为什么都那么慌乱、不安。

  只要有一个人撕心裂肺地哭喊,在混乱中,这种不安会迅速蔓延。景衣深谙这个道理。

  现在,景衣正朝镜鹄山奔逃。只要上了这郁郁葱葱的山,就是泥牛入海。

  是夜

  战役何时会打响?景衣何时会逃脱?

  江遥寄手中缰绳攥紧,心中不断盘算着这些问题。三匹马奔骋出宇国边境,沿着镜鹄山脚一路向南。

  一连赶了几日,行到镜鹄山的一半,江遥寄马头调转,往山上驰去。山路开始还算平坦,到后来崎岖不平,更有杂草丛生、树木遮掩,三人不得已下马,一点点登到半山腰,然后继续向南去。

  时间一点点走到这一个夜晚。

  景衣飞奔上镜鹄山,一路踩踏了许多嫩草初芽,不少荆棘灌木也被他毁坏。这简直是在引路,郑钧成顺着这些清晰明了的踪迹不断逼近。

  到了半山腰坡度忽然缓下来,前方出现了岔路,郑钧成遥遥一眼扫去,见景衣立在一侧路口。

  “就在那,快抓!”郑钧成大吼道,一边加快了速度,几步奔到景衣身前,探手一抓,立刻便是一声惨叫,五根手指几乎折断,疼得他倒在地上打滚。

  士兵们随即赶到,将他扶起来,这才借着月色定睛去看,竟然是块大石突兀地立着,石上披了景衣换过的铠甲。

  “郑将军,接下来我们往哪里追?”一个士兵问。

  郑钧成看了看两条岔路,一指另一条:“景衣诡计多端,定是想要拿这衣服引诱我们,我们决不能上当,快去追他!”

  士兵们振臂高呼,脚下不停,全部涌向另一条路。

  景衣诡计多端,怎会不知郑钧成的想法?此时他正在路口有石的那条路上前行。月光从林间漏下来,时明时暗,前路晦暗不明。

  景衣终究无力再逃。他有经天纬地之才,所以作战统领全靠脑袋,拳脚功夫是一点也不会,似今日这长途逃亡可是他从未有过的。

  接着最后的力气,他找了丛灌木作遮掩,摔倒在灌木后面不省人事。

  江遥寄一路向南,此时夜晚他三人正准备歇息,忽听不远处一阵喧哗,铠甲的碰撞声、将士的呐喊声、乱糟糟的脚步声……

  定是郑钧成的队伍,看来景衣已经逃了。江遥寄紧了紧衣衫,招呼那两个士兵跟上,一边就朝喧哗之处赶去。

  他们到时已是人去楼空,地上的青草被踏入泥里,硬生生见一条土黄色的道路直通向岔路的一侧。

  江遥寄视线一偏,便见岔路另一边的路口有块大石,石上披了件铠甲。

  江遥寄走过去,摸了摸铠甲,还带着夜晚无尽的凉意,凑近轻嗅,一股子汗臭味。

  “唐唐镜国三皇子,真是委屈他。”江遥寄眼珠一转,嘴角便勾起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