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墨弯弯画_作者:悄然无声(128)

2018-05-27 悄然无声

  一转眼时,陈瑞已不动声色,只吩咐道:“来人,上酒。”

  随声而起的是快急的音乐,乐师蓄意绷紧丝弦,抬高了调子。有殷红如珊瑚的唇与细腻似羊脂白玉的舞姬,在只及脚踝的轻纱裙中踩出旋转的步子,裙下赤裸的足,似花摇曳,带着香艳暧昧生起。

  身边冰鼎上的桃香,夹杂着舞姬的香息,芬芳扑鼻。流转如莺的舞步太快太急促,蓝青望着,也不知是早先的红花酒酒力上来了,只觉得晕眩得眼睛发酸,。

  恍惚时,耳边隐隐听见陈瑞在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敬孔大人一杯?”

  “我不能……”

  话刚吐出,便一个激灵惊醒,他不敢对视陈瑞的眼,忙起身迎光举起手里的白瓷杯子,连杯中酒的颜色都未看清,抬手将一杯酒倾入口中,侍婢忙又满上,他一时又饮尽了。

  热辣辣的刀割一样的划过胸口,他原本酒力不济,这几杯过后,已醺然微醉。

  一边孔俊先轻笑着说:“将军这幕僚很有意思。”

  陈瑞却只低头望着手里的杯子,轻轻“恩”了一声,复又沉默。

  孔俊先倒像突然又来了兴致,搂着舞姬肆无忌惮的调笑了起来。

  一席酒从晌午宴到了傍晚,屋内已点上了十数盏描金红烛,窜升着的红焰将琉璃灯罩耀出簇簇星芒,凝结到了一处就成了七色虹彩,迎着众人被酒意迷蒙的眼。

  孔俊先终于坚持不住,被舞姬侍婢搀扶了下去。望着一群人歪歪斜斜的背影,蓝青顿时天旋地转起来。

  陈瑞本也歪在了桌上,可孔俊先一走,悦寿堂的门阖上,“啪”一声轻响。陈瑞人就坐直了,眼中的醉意似被风吹去一般,不见丝毫。

  他起身随手自侍婢手中接过茶盏,喝了几口,看了看蓝青,眉眼微动时,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不过是个六品巡按,官阶虽不高,但可以与封疆分庭抗礼,就是我也得看他几分颜色。”

  蓝青仍发着热,自觉浑身无力,眼睛已经失去焦距,迷迷蒙蒙只看得见陈瑞的身影,沉重乌黑得不祥。

  “你明白吗?”

  极淡的语气刺得蓝青心倏地一跳,他根本不明白陈瑞在说什么,可还是强打着精神说道:“我明白。”

  窗外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仿佛有无数不祥的黑翅遮蔽住了天空。

  夜半迷迷蒙蒙时,蓝青只听见檐上所悬着铃,被夜风风吹得铮铮有声,好似金戈铁马。

  体内仿佛燃了一篝熊熊的火,把一切都摧枯拉朽的焚烧起来,烤的他五内俱焚。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连眼都睁不开。一片乌黑深寂中,孤独的将他沉入水底,窒息欲死。

  明明知道不会有人来,却仍忍不住的期望,恍若八月里那个夏荫正浓的时节,他独自躺在简陋的帐子里,一如往日里一般,独自煎熬着。许多年来,他始终知道自己是一个孤儿,他不像其他人那样有许多人可以依靠,他有的只有自己。然而,他始终无法坚强,只盼痛苦快快过去。是她抱住他的,她的手火热,她一缕发辫顺着她俯下来的肩颈垂下,那样的碰触好似春日里第一场轻软的细雨,抬眼时,人也醉了……

  可也是她,先放的手。

  早在离开东都时,他便知道自己应该放下,可那是他唯一一点念想,他忘不了,便放不下。

  辗转反侧中,一只冰凉的手碰触在额头,片刻就要撤去,他的心陡地惶然,紧紧抓住,道:“别走,别走……”

  蓝青心里乱成一片麻,那种饥渴的感觉更加强烈,仿佛是什么东西轰然而碎。

  “不管你是谁,别走,求你……”

  脆弱地抓住了那只手,烧得滚烫的手指抽搐着,就象是溺水的人攀住那块浮木,死也不肯放手。女子本要撤走的手顿住,耳边一声缓缓叹息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呼吸也靠近了,一个身躯覆了上来。然而奇怪的是,蓝青竟不觉得欢喜,反而凭添了悲伤。

  温暖柔软的躯体,在他的身上缓缓揉滑,手指顺着蓝青颈后的骨,一点点滑下……温柔的让他忍不住发抖抚摸……

  女子的指尖寒的刺骨,可肌肤下一直被压抑的浓烈沉潜的欲望,被一点触碰而燃烧得更旺。仿佛这个海都被烧开,一瞬间沸腾了整个天地,将人湮没在这疯狂的欲望之中,湮灭在这场欲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