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就是这样的兔兔_作者:落樱沾墨(223)

  解羽闲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但不喝,问,“敬我什么?”

  杜云仰头将酒干了,酒水顺着他的唇角滑过喉结,他咧着嘴等酒味过头,才笑起来,“敬你我相识一场,敬你不辞千里来救我一命,敬你给我买的那些猪蹄。这些敬够了吗?”

  客栈里的烛光微弱,在杜云脸上落下大片浓墨重彩的阴影,他的脸模糊不清,目光却清晰的跌进解羽闲眼里,是那么的幽深,那么的专注。

  解羽闲被他看着,原本闷涩的胸口好像被杜云身上的酒味冲散了,化作一股微微苦涩的怅然,悄然无声的流过他的喉咙,他端起酒杯一口喝尽,这才将涩意全部吞进胃里,“够了,猪蹄没白吃。”

  杜云笑起来,晃着脚步重新回到人群里,解羽闲望着他被人拉到桌上头也不回的继续喝酒,苦笑了下。

  杜云坐到桌边,抬起头才发现将他拽过来的是六皇子宗云添。

  宗云添竟然还没回屋睡去,也喝了不少酒,巴掌大的脸红红的,大眼睛盯着自己。

  杜云往周围看了眼,没看到东越王那伽,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怕怕的,干笑道,“殿下明日要启程上路,还是早些睡下的好,本官这就叫人送殿下回屋。”

  说着就要找人来,宗云添斜他一眼,“不劳太傅了,本宫今夜就走。”

  杜云啊了一下,脸上喜笑颜开,恨不得他现在滚蛋,嘴上却万分担忧嘱托说要注意安全。

  宗云添对他这份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的心口不一嗤之以鼻,神色淡淡道,“杜云,本宫问你,当年你对本宫半分心意都没吗?”

  杜云收敛起笑容,好像醉意一下子从他脸上消失,他神色端正,垂眼以示恭敬,“殿下身份尊贵,臣一介草民,不敢肖想龙凤。”

  宗云添无言,盯着他,“什么样的人你敢肖想?”

  他慢悠悠取出一只细颈青瓷酒盅,给自己和杜云倒了两杯,“你放心,本宫现在对你也没什么看法,不过是好奇罢了,你愚弄本宫这么多年,不如借此弥补一下本宫的好奇心。”

  什么样的人他会肖想?杜云的心猛地跳了起来,他感觉自己身后像是被人一直看着,如芒在背,想回头,却又拼命忍住了,杜云端起他给自己倒的酒,酒面被烛光映了一杯金色的涟漪。

  杜云活了半辈子,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他幼年时父亲离家出走当了和尚,娘亲还未等他长大成人就抱憾终身病逝,杜云吊儿郎当活了这么大,曾一纸成金风光朝堂成为大荆最年轻的太傅,也曾锒铛入狱饱受艰辛沦为区区县令,他的小半辈子大起大落无数次,一腔热血早已被淋透浇灭了,只能将失望惆怅不甘全部埋在了心底,同时掩盖了所有愤懑委屈,不再向外人道一句,从此嬉笑怒骂装疯卖傻,再也不给人看透真心。

  就连如今,他明明知道……都不敢给句回应。

  杜云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了他的眼睛,挡住了他的情绪,他看着手里的酒,弯唇笑了下,“杜云两袖清风,不敢说家徒四壁,但也够清贫,能在洛安城安稳待着就足够了,哪敢肖想别人。”

  宗云添哦了声,“既然你这般回答,就喝了这杯酒吧。”

  杜云出神的看着六皇子倒的酒,将眼一闭,囫囵倒进了喉咙里。

  那伽推开客栈的大门,宗云添站起来向他走去,途径杜云身旁,他停下来深深看了眼杜云,弯腰在他耳旁说了一句,然后走出了客栈,披着夜色和月光离开。

  杜云撑着额角,头疼似的揉着,一只手横插过来,攥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起来,“他给你喝了什么?”

  “酒罢了,别紧张。”杜云笑了下,错过解羽闲,拍了拍一旁靠在一起昏昏沉沉的师爷和孙晓,叫他们起来回房睡去,走到楼梯旁,想了想抬头道,“解阁主你也回去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解羽闲的视线追着他,望着他缓缓转过身上了台阶,“杜云。”

  “杜云,你想不想……”

  “不想。”杜云的脊背挺的笔直,头也不回,声音毫无起伏的说。

  解羽闲一顿,俊眸暗了暗,只好将目光从他身上撕下来,“那走吧。”

  杜云抬脚踩住台阶,正要上去,身形却不知为何猛地晃了一下,脚下一个踩空直勾勾往后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