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一愣沉下脸,一言不发。
是啊,我忽的想起。夏桐夫妇成亲也是三载却依旧无一男半女。
我道:“没事,该有的总会有的。”
“夏哥要是我娘子生了个女儿,你生了个儿子。我们便结为亲家。”我承诺道。
他侧头目光有些闪烁:“要是都是男的呢?”
他的话我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
我看着他的眼睛,呆呆道:“那…就结为兄弟。”
他笑了下,讽刺之极。
“像我们一样?”
“像我们一样。”
几个月后,表妹那边肚子依旧没有消息,夏桐却要回京了。
走的那天,他只留一封信。
上面只有四个字:
当归必归。
午后,雨过,又见烈日,莺飞草长。大约几年前,似乎记不得了,那时候,在郊外我看见了一味叫当归的草药。突然很想去看看,它是不是还在。几年的风吹,几年的雨打,几个春和夏,枯萎了,还是被谁摘了去。
我呆呆地在家坐了一天。
(六)
十岁茁壮,二十弱冠,三十而立。
父母年迈,去了乡下,开始享受清福,我开始接受祖上的生意。
那几年都风调雨顺,只是今年却赶上衰运。
一把大火烧了仓库,烧了布,也烧了季家的辉煌。
我四处借钱,却都无果。以往的朋友,就像躲什么似的,都避而不见。亲戚为求自保而划清界线。
妻子从娘家借了些钱,补了赔的,毁的。日子终于开始好转,只是此时的季家已经败了,怕是扶不起来了。
我开始四处找些粗活干着,只为孩子有个上顿下顿饱足。
我从不照镜子,这一次却在镜中看见,我两鬓已花白。
我老了……
这事实,我还会长皱纹,然后脸上长长斑,最后站不起来……
日暮降至,我才到家,我累的有些喘不过气。
寒冬腊月,冷得人直搓手。家只是个草棚搭建,回家却有一种洗去冬寒的温暖。
“娘子我回来了。”我取下蓑衣斗笠,抖了抖。
家里却多了一个中年男子,我有些恍惚,想起了他是谁。
男子相貌俊朗,身披玄色狐裘,他依旧笑面春风。
我抑着内心的激动回与微笑:“寒舍简陋,夏兄见谅。”
他挥挥手:“无碍,无碍。”
妻子烧了开水,为我俩上茶。
我道:“屋子里不怎么暖和,喝口热茶。”
夏桐道:“没事,我一会就要走了。”
他看着我正色道:“我回来了不激动?”
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回来省亲?”
他摇摇头:“这一次,不一样?”
“何以见得?”我忽的有了兴致。
“听闻一好友在旧城遇了点坎,这一次特意回来相助。”
我堵着的心似乎流进了暖流,一直暖和进了心底。
他侧头乌黑的眼珠发亮:“你妻子娘家的债我帮你们还了,我还有点本钱,季家大可东山再起。”
我沉吟,话语中带着酸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兄弟嘛……说这些。”
我笑的尴尬。
他浅尝了口茶:“其实我该谢谢你。”他看了眼我,又摸摸我的头。
我倏然想到,有因必有果,一切自有定数。
十岁那年,因为沉默寡言也不活泼,我总被欺负,一日有个男孩替我强出头,他叫我先跑。
我没有跑我看着他被打得很惨。
我被吓得发麻,却还是扑在他身上。大喊着:“你们打我吧打我吧,别打他了。”
那些人走了后,他摸摸我的头。当日说了什么,却还是想不起来。
(七)
东山再起,岂是容易,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万事开头难。
转眼之间儿子都也是成家的年龄,家境也越来越好。
我年迈了,记性却越来越不好,腿也不好使了,不能走太远。我想去看看郊外的那味中药却始终想不起是什么中药。
夏桐常来找我,有时候陪我下下棋,听听戏。
琐事都不爱管了把一切都交给了儿子。
表妹也是生了个儿子,比我儿子小半岁。抓周那日,取了个名字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