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吏治,求贤才,正法纪,强军势。
举国民众翘首以盼,终于等来了朝廷的那道出兵平鞑靼的诏书。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柏岳扫了一眼身旁眼含热泪的将士,仰头一笑,接着便高声和上了周围震天的歌声。
有主帅这一开头,将士们也不用再强自忍耐,也纷纷高唱出声。
声音雄壮高昂,在场人无不红了眼,就连躲在深闺偷看的少女,也都泪流满面。
高台上的泰和帝眼眶也有些湿润,他转头看到身后的文武百官,也是无一人不动容,便笑道:“朕也有许多年,不曾见此盛景。”
下面早有人接道:“陛下圣明天纵,此番柏将军必定旗开得胜,扬我大燕国威。”
泰和帝点点头,“朕也如此想。”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道:“苏宛。”
苏宛站出来,低着头道:“臣在。”
泰和帝打量了他半天,表情上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是缓缓道:“朕记得你同柏岳素来亲厚,相交莫逆。”
苏宛心中一惊,却立刻道:“臣同柏将军交好不假,但也只是同朝为官,君子之交淡如水。”
泰和帝哈哈一笑,道:“这些年,你竟越发的谨慎了,朕不过是随口一问,看你这样子,倒像是朕难为你了。”
苏宛赶紧道不敢。
泰和帝声音也放缓了些,道:“你身为兵部尚书,此次战事相关非小,你同柏岳素来交好,这很好,一内一外,定要给朕打个大胜仗回来,不要有负朕所托。”
苏宛道:“原是臣的本分。”
泰和帝这才点点头,回宫了。
等到人都散了,苏宛才重新站直,内衫都被汗透了,粘在身上,难受的很。
他抿着唇想泰和帝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和柏岳……他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攥成拳。
柏岳自然是不知道苏宛的想法。
边疆战事吃紧,烽火连三月,几乎音讯断绝。
从一开始的意气风发,到如今半身泥土半身血,眼神也从最初的紧张焦急,变成了如今的麻木冷峻。
“明天就是最后一战。”柏岳拍了拍眼前的地图,“成败在此一举,都回去养精蓄锐,只等明天鸡鸣之时,便起兵同那群鞑靼人决一死战。”
“领命。”帐下十几人立刻起身抱拳。
等他们都散去,柏岳才重重坐了回去。
明天之后……
他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放在桌案上的青铜面具,想起自己十八岁第一次上战场时,被人讥讽毛头小子貌若好女而心头不忿打造的这幅鬼面。
苏宛当时还笑他孩子气。
一旦开了头,就停不下自己的想法。
战事变化迅速,想必京中苏宛也在兵部忙的焦头烂额。
不知道,他忙公事的时候,可有想过我。
不是想念出征在外的柏将军,而是想念那个曾经的柏岳哥哥。
罢了……柏岳想,这样一直躲着没什么意思。
一开始请命出征之时,未尝没有想要逃开朝堂的心思。
他于苏宛,情根深种,只是那人心思深沉,猜不出,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
只是他忘不了,在听说辰远于赴任路上身死之时,原本爱笑爱闹没个稳当时候的苏宛失魂落魄地站在雨里,对自己说:
“他们,都走了。”
他当时撑了一把红色的油纸伞,伞外是无边的雨幕。
那之后,苏宛就变了,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存了私心跑过来,可在边关数月,才意识到此时局势之焦灼。
和……情思之深切。
等回朝的时候,亲口向他问个清楚便好了。
他闭上眼,使劲摇摇头,戴上那副鬼面。
“下雨了。”
不知是谁在落针可闻的兵部大堂里说了这么一句,引得众人纷纷不由自主向窗外看去,只见外面雨幕茫茫,竟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几日正是暑时,人人因前线战事忙的焦头烂额,难得有这般清凉。
外面雨声本就吵得很,里面还混杂进了噼噼啪啪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前线捷报,前线捷报!”
那小将带着一身雨水狼狈地跑进来,帽子都盖住了半只眼睛。只是此时众人无暇管顾他的仪容,都立刻围了上来,直道: “还不快速速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