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枉少年_作者:郑予(16)

2018-02-27 郑予

  屋内寂静无声,晚英依然低垂着头,头发落下来,看不清他的神情。学子们呆呆地围在一边,看看江语霖,再看看晚英,全都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江语霖冲徐子霖喊了这一嗓子,非但没解气,反而又窜起了怒火,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踹晚英,被另外两个少年拉住了。

  山长站在一旁,脸色很不好看,他走上讲堂,徐子霖起身让给他坐。山长瞥了一眼晚英,然后转头对江语霖道:“乐正书院内禁止私斗,你们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江宁,身为大弟子,不以身作则,触犯院规,你觉得自己当不当罚?”

  江语霖冷静了一些,他本是十分温和文雅的少年,怒气来得快散得也快,闻言神色便略显愧意。

  山长接着道:“从今日起,江语霖,打扫藏书楼两个月,罚抄《周礼》十遍,闭门思过。”

  掌祠道:“山长,念在语霖他年少冲动,且事出有因……”

  山长冷冷道:“不必再劝。”淡淡看了一眼晚英,“向晚英,打扫斋舍两个月,以后不准再到前院来。打翻了学子们的食盒,罚你今日一天不准吃饭,现在,给我到礼殿前的砖地上跪着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徐子霖猛地看向山长,众人齐齐心惊,晚英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窗外,依然雨横风狂。

  第7章 秋窗风雨

  林月野回到客房,窗外雨打芭蕉,风拂竹叶,屋后的湖水雨落激起层层涟漪。

  亭子里传来阵阵琴声,清郁又不失温柔,细听则又沉痛迫烈,和着潇潇雨声,仿佛弹琴之人心中凝结着一段缠绵不尽的往事,却又欲诉无人。

  林月野仔细听了一会儿,忍不住竖箫与之相和。箫声与琴音碰撞在一起,清空峭拔之中陡然混入一股温润秀洁的曲调,琴音越发清越高旷,箫声则不疾不徐,曲调悠扬。

  远山之间起了云雾,潇潇暮雨中,隐有更漏之声,一琴一萧遥遥相和,情致深婉蕴藉,曲辞典雅流丽,轻轻飘荡在天地之间,让人仿若置身于伽蓝古寺。

  待得一曲既终,林月野收回紫玉箫放回腰侧,他抬眼望向窗外,林中小亭里,桑钰乐师同样也停止了弹奏,站起身来,微微抬头看向远山岚荫之间,红衣猎猎飘动。

  林月野心中又生起了熟悉之感,突然想起那次带锄月找松凝书院时见过这位乐师,好像说是叫桑钰来着。他走到窗前,将窗户开得大些,冲外面大声喊道:“桑钰乐师——,这里这里!外面冷,进来躲躲雨吧!!”

  男子看向这边,面露疑惑之色,略微思索了一下,背起古琴,撑开放在一旁的雨伞,朝客房走了过来。

  门被推开时,林月野正在沏茶,听到脚步声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茶杯险些滑落。他赶忙伸手接住,暗自松了口气,转过身,笑道:“桑钰乐师,来,喝杯热茶。”

  桑钰看着他的脸,神色平淡。

  林月野道:“怎么了?看我干嘛?”

  桑钰别过眼神,看向他手里的茶杯,半晌才道:“……你这杯子里,没有水。”

  林月野:“……”

  桑钰走到桌边坐下,将古琴放在桌上,拂了拂衣袖,道:“你是什么时候来扬州的?”

  林月野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道:“前两天。不过也不会常住,说不定过两天就走了。”

  桑钰道:“为何?”

  林月野觉得奇怪:“没有为什么啊,这里又不是我家,待够了肯定是要走的啊。”

  桑钰自觉失言,端起茶杯啜饮,不再说话。

  林月野道:“桑钰乐师,你挺自来熟的啊。”

  桑钰自顾自饮茶,不理他。

  林月野也不管他理不理自己,继续兴奋道:“我也是自来熟,所以说我们应该互相认识一下。桑钰乐师,我原是济州人氏,我叫……”

  一阵狂风吹来,窗子被打得“嘎吱”作响,左右乱晃。暴烈的风雨声瞬间闯进来,激得人心尖一颤。

  林月野暗骂:“这鬼天气。”

  桑钰望着窗外,道:“深秋将尽,如此大的雨真是前所未见。”

  林月野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转过身擦了擦被淋湿的头发,道:“一般来说,在不适宜的时节出现这种极端恶劣的天气,会有两种情况发生。一种是世间多年的仇怨被化解,另一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