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枉少年_作者:郑予(19)

2018-02-27 郑予

  徐言慢吞吞地走过去。

  林水寒冷着一张脸:“子路,我怎么觉得有日子没看见你了。”

  徐言低着头:“我……我最近挺忙的。”

  “哦,是吗?那你来跟我说说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

  林月野和桑钰在房间里等了一段时间,徐言才端着水进来,衣衫不整,一脸颓废的样子。

  林月野噗噗笑了两声:“子路,出去烧个水怎么跟撞见鬼了一样?”

  徐言看起来非常不开心,没理他,径自走到桌边,把一盆水放在桌子上,湿了湿毛巾,坐到床边仔细地给晚英敷在额头上。

  桑钰对林月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问。

  林月野点点头,也没多想,以为徐言可能只是碰到了徐子霖,被兄长训斥了几句而已。他对西门乐师说:“你们在这守着晚英,多给他盖几床被子,让他发发汗,我去给他熬药。”

  外面雨已经停了,满院清凉的月光。

  第8章 月晕而风

  那场滂沱的秋雨过后,天气一连阴了十数日,书院里的一些树木凋尽了枝叶,徒留一片枯枝在冷风中摇摆。

  到了霜降这天,几滴寒凉秋雨,林月野清晨走出房门,一脚踩在满地枯叶上,才发觉秋天已经这么深了。

  天气很冷,过几天可能还会下雪,林月野披了件天蓝色的貂裘披风,穿过天井,向学堂走去。

  他作为徐子霖请来的客卿,是偶尔可以给学子们讲学的,但是他又不喜欢讲学。他自己少年求学时就非常讨厌写经义策论,自然就更不喜欢讲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当初科考会试时自己是编了些什么东西,让主考官看中了他然后金榜题名。

  ……金榜题名。

  林月野笑了笑,其实那才是所有灾难降临的开始。

  来到讲堂,屋子里闹哄哄的,少年们三三两两地聚作一团,调笑打闹。只有泠儿安安静静坐在书案前看书,江语霖在帮一位同窗整理书籍。

  他走进去,敲敲桌子,没有人理会。少年们向来不怕他,以往夫子一进来,所有人都会立刻回到各自书案前坐好,等着夫子训导。不过林月野也不在意这些,他道:“孩儿们,都回到座位前,我们开始讲课了。”

  少年们推推搡搡地走到书案前坐下,一个少年道:“林先生,你准备给我们讲什么啊?”

  林月野道:“来之前我特地问了你们徐先生,他说主要跟你们讲儒家经史,但还是要靠你们自己领悟,我们主要是启发诱导。”

  “又是这些。”

  “林先生你让我们好失望……”

  “还以为你和其他夫子不一样,会给我们讲些别的东西。”

  “……”

  林月野哈哈一笑:“原来你们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如此,我们就来讲讲《花间集》吧。”

  屋内一时静寂,片刻就喧笑一片,众人纷纷把书本扔到一边,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嬉笑着等林月野讲《花间集》。

  泠儿道:“万一让山长知道了怎么办?我们被徐学监罚的半个月禁闭刚过,我可不想再被罚些别的什么。”

  他旁边的少年附和道:“是啊是啊,山长和学监最讨厌这些了。”

  林月野笑道:“知道他们讨厌这些,泠儿你还偷偷看花间词,胆子不小啊。”

  泠儿涨红了脸,低下头不说话,江语霖拍了拍他的头,道:“泠儿,把你的那些书都藏起来,被你们晏夫子发现了,可就不止罚禁闭这么简单了。”

  泠儿苦恼:“可是我没地方藏啊,我都是放在枕头下,晚上偷偷看的。”

  一个少年道:“幸好最近晚英被罚都是他在给我们打扫整理学舍,他看到了也不会说出来的。”

  江语霖脸色一冷,那少年意识到自己提到了谁,正暗自后悔,就听江语霖淡淡道:“他不会说出来,是因为他不识字。”

  林月野一本书些砸过去:“你们聊得挺欢快啊,看不见我是不是?”

  众少年感激他打破尴尬的气氛,纷纷转过脸来和他调笑。

  偌大的书院有很多讲堂,林月野讲学的那个永远是最热闹的,少年们也都喜欢听他讲那从未见过的漠北黄沙、长河落日,还有想象中的川蜀古栈道、巴山秋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