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泱自河南道治灾回京后,就向游夙提及过楚州缺粮之事,而引人注意的是楚州的刺史尹嗣年乃是信王妃尹氏的叔父。去岁末,游夙曾暗中派人前往楚州调查此事,两月前便得到回报,楚州义仓空虚正是因为尹嗣年私自挪用仓储粟米所至,他又差富户运转粮食进京,买卖转手,以获重利。义仓的粮食皆取自赋税,用来牟利,可谓是无本的买卖,而楚州向来富庶,又极少受灾,仓廪丰实,尹嗣年便胆大至此。
而此次回京的几人随身携带的便数月中搜集到的具体消息与证据,虽然暂时还查不出尹嗣年所做之事与信王是否有干系,可若是尹嗣年事发,说不定就能询问出点什么来。而尹嗣年出任楚州刺史正是在信王得宠之际,其中关联实在是耐人寻味。可如今这些东西却被劫走,数月的安排全然白费了。
“那几人本该今日就到长安,但等到城门将闭时也不见他们回来,我便派出人去寻找,最后在二十里外的路边找到了被绑起来的几人。包袱全被劫走,据他们所说,先是马匹中了箭,随后从路边的林子里出来七八个人,将东西抢走,看样子像是土匪所为。探子回来时,城门已关,费了些周折才把消息送进来,所以才耽搁到这时候。”
“为何不走官道?”距离京城二十里的路途不算远,照理应该是商队百姓众多,一般绝无强盗敢在那样的地方动手,所以游府的人走的绝不是官道。
游夙说话间语气平常,可阿碧跟着他多年,自是能听出内含着的薄怒,且阿碧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子,所以也不为自己辩解,只道:“近日进城的商队颇多,官道上根本走不快,所以他们才走了小路。是奴无能。”阿碧心中有些懊悔,他在游夙手下多年,甚少出错,可如今一铸便是个大错,游夙本想借此事扳倒信王,可眼下怕是要被耽搁了。
屋内的烛火光并不亮,明明暗暗地映在游夙的脸上,他的目光在阿碧身上停留片刻,道:“明日`你亲自去询问一番,若真是土匪,也就罢了,他们不一定能看得懂那些东西。但若本就是有心人取走的…”几匹马在市中也值些钱,若真是强盗为了求财,又怎会白白将它们射伤?游夙勾了勾唇角,如果真是有人算计了他,那人定是事先已知晓此事,这才做下准备。
“会不会是信王?他怕尹嗣年的事情败露就会牵连到他。”阿碧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否还要再派人去楚州?”
今日之事若真是信王所为,那游夙再遣人去探访,定不会有什么结果,倘若那拨歹人与信王无关,但此前派出去的人在楚州打探多日,或许已有了打草惊蛇之举,如今再派人去实在是不妥。
“不必了,楚州的事情先放下,去查查那伙抢劫越货的是什么人,若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立即来报。”
阿碧应了一声,犹豫再三,还是道:“奴办事不力,三郎责罚便是。”虽然此时未在游夙的言语间听出端倪,可决不能凭此就以为游夙没生气,即便是身为亲信,可阿碧依旧不敢逾越规矩。
游夙也没有看他,径自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外氅,转身走回了屏风内,道:“将功抵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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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处许久,游夙知道李泱晚上的睡姿极安稳,所以当他感觉到身边空空时,很快就醒了过来。他还未来得及下榻寻看,李泱便回来了,见游夙也醒了,李泱坐回榻上,揉了揉眉心,道:“吵醒你了。”
游夙半撑起身子,歪着头望着他道:“睡不好么?”从李泱松垮的领口处能瞧见一处暗红的吻迹,看着自己在李泱身上留下的痕迹,他心情甚好。
“没有,只是口渴了,去喝水。”大约是觉得有些热,李泱随手扯了扯衣领,正打算重新躺下。游夙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他从后头环住李泱的腰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也渴了。”
李泱用手肘抵住了游夙的胸膛,偏过头道:“渴了就去喝水,总不用我为你倒吧。”
游夙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按住李泱的手,道:“怎敢使唤你。我不想喝水,只想喝你。”李泱转身时顺势向背后用力,将游夙压在了榻上。游夙也不反抗,他用手指绕着李泱的一缕头发,笑道:“妙奴喜欢这个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