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泱心中大惊,甚至是有些骇然,朔方军中有人暗中将游夙擅离值守一事报给了皇帝,而游夙离开之故,应该就是去并州找他。李泱不清楚皇帝到底知道多少,但就皇帝眼下的言行推测,他不像是知道游夙是去了何处。但若是皇帝已经知道了游夙的行踪,那他此举便是在试探自己。
进退为难,却也不得不做出抉择,李泱稍作思虑,若皇帝真对游夙的行踪一清二楚,那他早该来找自己,实在不必硬生生地拖上下半年,随后他屏气凝神地道:“竟有此事?节度使擅自离开防区是重罪,宅家可曾向三郎询问过此事?”
皇帝笑了笑,道:“朕还不曾问过他,但他心性不拘,放纵惯了,许是去了临近州县游玩几日也说不定,倒也不一定是真出了朔方。”
既然皇帝不知道游夙究竟去了何处,那暗中通报之人必定不会是游夙的亲近卫士,且皇帝的语气之中并未有严惩之意,李泱微微安心,却也更加捉摸不透皇帝的意图。
皇帝也不等李泱回话,他叹了一声,又道:“他那样的才能,留在西北倒也合适,但他性子太过随意,一方节度使竟然擅自离开治所,实在是失职,这是其一。皇后向来看重他,他们虽为姐弟,但这些年皇后像娘亲般照料他,如今又怎舍得让三郎长此以往地待在灵武,朕也体念皇后,这是其二。”
话至此,李泱已经明白了皇帝的意图,其一是真,可其二哪里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分明是疑心游夙,并且已经对他起了忌惮之意。李泱仍是不疾不徐地问道:“宅家是想调三郎回京?”
皇帝摇了摇头道:“这个也不急,这次朕是想先让他在长安多住些日子。”皇帝顿了顿,又沉吟道:“但日后总要将三郎调回长安,他处事张扬酷烈,日后在朝中相处,恐会与你有意见相左之时,所以朕便先知你一声。”
当初调离游夙,本是为了避免他与皇子有牵连,但如今皇帝心中的大局已定,也是时候让游夙回来了,否则长此以往下去,皇帝终究是不放心,今日游夙能擅离职守,谁又知他明日能做出些什么来。游家仿佛是皇帝手中的一柄长刀利刃,锋芒毕露,但他也担心会伤了自己。
静默之中,父子各怀心事,只是谁也不曾料到,就在第二日,一封边关急书打乱了所有安排。
宣和三年五月,吐蕃撕毁去年才刚签订的盟约,大将锐延达率军十四万,绕道河西,出其不意攻陷凉州,短短数日又下甘州,河西节度使杨立节战死,河西军伤亡重大,余部死守肃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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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李晔登基以来,朝廷与吐蕃虽偶有争执,但也从未发生过如此大的战事,更何况去年才刚刚会盟,短短半年之后,吐蕃却撕毁盟约,突袭河西,可见当初求和正是为了蒙蔽朝廷,为起战做准备,也正是因为如此,河西一镇才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高承恩携陇右军还要防备突厥,并不能全力支援河西,朝廷又从剑南岭南急调大军四万奔赴前线,与朔方陇右二军汇合。而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事也将游夙推上了风口浪尖,朝中纷议,若不是当初他执意要取石堡城,朝廷与吐蕃也不会交恶至此。但战事已起,口舌之争毫无用处,原先皇帝本想将游夙暂留在长安,但眼下也不得不先让他回朔方指挥战事。
草木鲜花不知人间争夺坎坷,兀自开得热烈奔放,满树木兰竭力抓住了暮春最后的芳华,红白交映,夺目非常。府中仍是一片安详,西北的战事也难以影响这温柔富贵之处,李泱才换下公服,阿冬立即为他奉上净手的银盆,王妃又问他晚膳想吃点什么。
但李泱的心思却不在此处,西北吃紧,皇帝的身子已不堪朝政,所有的事务全扛在了他的肩上,军饷辎重也需立即筹备,除此之外更需调度各军,对突厥契丹南诏等部严防死守,以免几处受敌,一日劳碌下来,他竟没个歇息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