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女眷那边的长乐郡王妃忙摇着纨扇摆手笑道:“我可不管,让他喝让他喝。”
众人说笑了一番,又继续抛香球,传到李泱那里时,他忙不迭地将手里的香球递给身边的定阳驸马叶临,叶临又迅速将球送走,然后松了口气,最终香球还是停在了游夙手里。
郑吟儿笑道:“三郎的酒量我是知道的,快给他换个大点的酒盏。”话是这么说着,可席上的氛围却不似方才众人取笑长乐郡王那时的随意了,除了几个相熟的,不少人还是颇为忌惮游夙的,竟不敢与他玩笑。
婢女已经换了酒盏放到游夙面前,游夙并不介意,他支着一条腿坐在榻上,微笑道:“那要劳烦郑都知为我斟酒了。”
“那是自然。”郑吟儿细嫩的柔荑握着酒壶,为游夙倒满一杯酒,又笑道:“三郎快喝吧。” 一大杯酒入肚,就有几人为游夙叫起好来,气氛便又松快了些。
李泱掩去嘴角的笑意,环视了一圈,问道:“宣城长公主府的人已经走了吗?”长乐郡王的人缘很好,皇族近亲差不多都来了,可回想今日,仿佛没见着宣城长公主府的人。
叶临忙放下酒杯,压低声音道:“长公主府出事了。”
李泱疑惑道:“怎么?”
叶临看了看周围的人,继续轻声道:“你可知道长公主身边那个叫郦通的面首吗?”
不久前,郦通才给了李泱一通难堪,他自然知晓,就点点头道:“知道。”
“那郦通仗着宣城公主的宠爱,横行霸道也就算了,居然狗胆包天,与考功司的一名事中狼狈为奸,勾结在一处向官员索贿,对那些使了财帛的人,他们便网开一面,给个好考绩,但对那些不肯贿赂的官员,他们就故意给个下等,可见郦通之流心有多歹毒。”
本朝实行考课令,由吏部考功司主管,官员入仕之后都要接受考课,考绩的高低好坏决定了官员的禄料增减与官职升降。
叶临继续说道:“律法有言,诸监临主司受财枉法者,一尺杖一百,一匹加一等,纳十五匹绞,郦通虽不是什么大官,可从前宣城公主也给他谋过个差事,他这次本是逃不过去的。”
听叶临这话,郦通似乎是免了一死,李泱又问道:“那结果如何?”
叶临叹了口气:“下午定阳带着孩子进宫问安,正碰上长公主在宅家面前又哭又闹,求宅家饶了郦通这一回。”说起这事,叶临有些啼笑皆非:“若是轻易纵了郦通,岂不是留人话柄么,让别的官员该如何想。可是长公主不依不饶,哭个不停,宅家没法子,最后只流放了事。”
考功司尚有考功郎中和员外郎等长官,怎么从前就没捅出郦通的事情,直到现在才被告了出来?考功司直属吏部,而游蕴就是吏部尚书,李泱心中一凛,此事会不会与游家有关?他的目光扫过游夙,只见那人妍丽的面容上含着笑,正与旁人推杯换盏,身边的人不知说了什么,惹得他哈哈大笑。
李泱一边为叶临斟酒,一边又问道:“此事是御史台告出来的?”
叶临并未亲历此事,就也不是十分肯定,只道:“大约是吧,听说游尚书也被弹劾治下不严。只是尚书省的事务向来繁忙,游尚书再怎么心细如发,也不能面面俱到,好在宅家也知其中缘由,并未降罪。”
李泱端起酒盏与叶临一碰,笑了笑没再说话,心里想着,连游蕴都被弹劾了,这么说来此事倒像是与游家没什么关系,也是,游家与宣城公主府向来没什么交情,井水不犯河水,郦通有罪,直接处置便罢了,何必要闹到皇帝跟前。李泱转念又想,那会不会是太子想借着这件事搓搓游家的锐气?可近来太子忙着对付信王都来不及,况且也着实没必要用这么个小错失去为难游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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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诸监临主司受财枉法者,一尺杖一百,一匹加一等,纳十五匹绞”出自《唐律》——《职制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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