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奇怪的道理,徒弟还能决定师父的意见么。祁越无言,但迫于情势,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好罢,你们大师兄,如何称呼?”
祁越听见了桑落落吐出的俩字,又重复一声:“顾寒?”
祁越念完这俩字,才觉得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他鬼使神差地抬头,瞧见名字的正主又神出鬼没地站在广场前头。且仿佛得益于他重复的这一声,万山峰的大师兄走了过来。
“给大家留了饭,”顾寒走几步停下,沉稳地一声,原来不是来与祁越计较的。
一众少年稀稀落落地道了谢,又陆续地离了广场。
“小师弟,去不去,有吃的诶,”桑落落扯了祁越一把。
“你先去,”祁越拉回胳膊。
“随你,”桑落落心思都在吃饭上头,祁越回了这么一声,她也顾不上再拉拢,挽着袖子走了。
祁越转身,估摸不准地开了口:“顾……”顾什么,直呼名字不好,又不能叫师兄。
“可是来拜见家师?”没等他顾出什么来,顾寒先开了口,拯救了他口里吊着的字眼。
“是,只是听说掌门不在,”祁越一手背在身后摸了摸自己的剑。
“可先在客房住下,师父不日归来,届时再为引见,”顾寒说话时候直直看着祁越的眼睛,虽说是一种尊重,但到底被比自己高的人“俯视”着,祁越很不舒服。这点不舒服表现出来,便成了毫不掩饰似的挑衅目光。
“多谢,”祁越笑也不笑,表里不一地道。
顾寒转头对身旁的一个高个少年说了几句,那人便点点头走了。顾寒又对祁越道:“夜深了,吃过饭便随莫曲去歇息吧,客房已收拾好了。”
祁越便道一声谢,转头而去。
顾寒看着祁越的背影,又收回目光。他正打算离开,忽又听到一声:“诶……”
他疑惑地回头,见是祁越折了回来。
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少年诚恳地微笑着:“吃饭的地方……在哪里?”
“……”顾寒面上看不出喜怒,“我带你去。”
五、
祁越往嘴里送饭,眼角不受控制地往前头瞥。
顾寒就在他对面坐着,没吃东西,也没说话,跟专程瞧着他吃饭一样。
这大师兄果然不是一般人,祁越胡乱想着,没嚼出口里的饭都是什么味儿。本来他以为将要去睡树杈子了,又得了住处。这还不算,那瞧着目中无人的顾寒还送他到了吃饭的地儿,并且就坐对面看着他吃。
祁越想得太专心,回过神再往嘴里送时,发现自己噎住了。
他搁下拿筷子的手,小心地呼吸着,忍住了翻白眼惊天动地咳一阵的冲动。
“不好吃?”对面的顾寒出声,话是在问,说起来语气平平。
万山峰高处不胜寒,又是夜里,祁越觉得十分凉爽。顾寒这么明显热心过头的一句话,更是叫他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有水么,”他摇头,四平八稳地问了一声,听起来与顾寒的语气不相上下。
顾寒没说话,头转过一边,站起了身。
祁越看着他,心里的古怪慢慢升到嗓子眼,接着在顾寒走向邻桌时一下子消失了。
邻桌的几个也正吃饭的少年赶忙站了起来,把茶壶递给顾寒,还往祁越这边瞧了几眼。
“夜深了,早点吃完回去歇息,别误了明早晨练,”顾寒接过茶壶,与那几个少年点头,继而回身走过来把茶壶搁到祁越面前的桌子上。
“我自己来,”祁越简直是受宠若惊地起身拦住了顾寒要与他倒水的动作,太急惶还不小心烫了手心。他瞧着那汩汩落到杯中的茶水,默不作声地,忍了。
吹了吹茶水,祁越总算把窝在他喉咙里的食物冲了下去。几口茶水喝下去,也有了饱腹感。他这才注意到,这吃饭的屋子里,此时只余下他与顾寒两人了。
“休息去吧。”
没等他说一句谢,顾寒便道,说罢站起身。
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万一我没吃饱呢,祁越暗自嘀咕着。但也只得起身跟在顾寒后头,出了饭堂。
“麻烦你了,”祁越与顾寒往客房走,只觉更深夜凉。院中灯笼还燃着光,除此外皆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