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_作者:谢执(8)

2018-01-30 谢执

  大将军将手札折起来收回怀中,镇静道:“家里养的狼崽儿会亮爪子了。”

  荆信一头雾水:“什么亮爪子?”

  大将军再在心里一想,还是忍不住莞尔,他冲荆信摆了摆手,控马跳下官道,从外侧绕回队伍中间,找长史讨了个专用来装机密的匣子,把小皇帝的手札锁了进去。

  四月初八,大将军行抵成都。

  四川汉人不多,三十年前还是防备南诏的半个前线,长时间临近战乱致使民风彪悍,再加上前朝末年那些龌龊,朝廷一向治川如治匪,因而每年招安募兵尤其多。大将军在四川境内转了一圈,自觉这种问题不是他一个人能解决的,只好给小皇帝写了封折子,请他先改一改治川之策。

  四月末,大将军将抽调的四川驻军留在云安,经贵州启程往广南西路。

  广南西路驻有昌化、万安、朱崖三军,昌化指挥使和万安指挥使都是他不认识的乖宝宝,大将军看了看驻地,再一理账目,没发现什么大问题,然而朱崖军规模与昌化军相近,大将军将朱崖军送来的账目三倍之,仍然与他在京中看到的广南西路总账相差颇大。朱崖军指挥使以前常任老元帅麾下先锋官,大将军遣人要了两次细账,都被借口未整理完婉拒了,正巧谢晖送书过来,叫他等一等车马行,大将军就在万安军中暂住下。没过几日,谢洛带着他当初因为要急行军寄存在姑苏的重甲登门,五百亲卫换好装,大将军顿时有了底气,给指挥使下了最后通牒,扬言再不把细账送来他就亲自带人去抢。

  大将军挑亲卫挑的丧心病狂,除了几个斥候,只要杀敌百人,身高不低于七尺,仪表堂堂的大汉,出入皆着甲,因而又被统称为“人样子”。

  这些人样子在朱崖军驻地外列牡阵,大将军竖起帅旗,半刻后,朱崖军指挥使匆匆赶到帅旗下,被亲卫卸了甲备送到大将军面前,大将军:“从我托功成兄送信到现在过去两个月……娘的你脑子是不是被猪啃了,这么长时间连账都平不好。”

  朱崖军指挥使:“快、快平好了。”

  大将军从朱崖军指挥使这里诈出来哪些人只是贪墨,哪些人存了反心想要学太祖给他来个黄袍加身,和他自己手里的情报一对比,险些被吓个半死——全国三十七个军,不安分的居然有十三个,从边区到内地驻军一个不落。

  大将军数次自省,最后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只好一路大开杀戒,十三军指挥使一次警告不听,不问含冤与否立斩。

  五天后,大将军夜闯军营,在江南西路动手杀了兴国军指挥使。

  大将军左臂被流矢射中,箭头卡在甲缝间,只擦破了皮,他蹲下来在死人身上拭刀,继而拔下箭,在大案后坐下。亲兵半个时辰内控制住了局势,关山提着副指挥使的人头来见将军时,大将军刚刚写完一封长疏,和小皇帝的手札放在一个匣子里,让谢洛送到京城卫府。

  大将军自太祖与郑国公定下军制中的忧患起笔,淋漓写至当下,又简述时局,到此数千言写完,大将军一腔翻涌热血平息,笔锋转而端方:

  “吾行此事,料当身死,幸能有所成就,纵死无可赘言,又恐不能成就,故作此书一述之。

  院有海棠树,为吾少时手植,行军在外,疏于照料,仅余几枝而已,翡翠常做戏乐之所。去岁归家,不意又生新芽,想来青杏尚小,当可摘来几颗遥寄我,以为慰藉。

  此疏写来仓促,未完之言,或于春睡楼里寻之。

  桓书。”

  第6章 七(含第二个分支)

  6 七(含第二个分支)

  大将军虽然没说什么,谢洛直觉事态紧急,他仗着自己年轻力壮,朝大将军借了车马行的信物,一路换马不换人,第三天傍晚便赶到了京城,精疲力尽地扑倒在太平侯府门口。

  卫枕下班回家,在他腰间看到幼弟的信物,连忙叫人扶他进门,谢洛喝了两口牛乳,解下跨囊将密匣连钥匙递给卫枕,太平侯扭开机关,先看到大将军那篇绝笔意味的奏疏,登时脸色一白,跌坐在椅子上,险些方寸大乱。正巧卫枢来兄长家蹭饭,匆匆跑过来灌了他一杯凉茶,卫枕勉强冷静下来,再看小皇帝的手札,兄弟俩无声对视片刻,卫枕长叹口气:“好歹算是一线生机,我去面圣。”

  所幸此时宫门还没落锁,太平侯带上奏疏请见,被阁长领到垂拱殿,小皇帝手头还有一点儿政务没处理完,示意舍人带他去偏殿等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