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的神色晦暗不明,赢祈仿佛计谋得逞般朝苏信扬了扬头,苏信站在一棵松树下,眉头皱在一起,赢祈微微轻笑,不知谁家走出的少年郎,直道相思了无益,他脑海中生出一点点忧愁,隐隐约约炸在脑子里,意识糊涂又清晰。
“大王,我们回赵国。”苏信伸出手却不是迎接他,人生二十数载,赢祈最明白的一件事便是无论曾属于你的什么东西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并很快出现在另外一个人的手中。
苏信的身影渐渐远去,很多年前,他看着自己的身影,不知作何感受。
“人要是老去,便会生出惧意,拥有的越多越是怕行差踏错。”由爱故生怖,当你有了牵挂的东西就不会愿意放手一搏了,赵国,在秦国面前显得多么弱小,仿佛是不堪一击,可是赵王他有太子,有百姓,有爱戴他的臣民还有一心扶持他的苏信,而自己却是什么都没有的。
那冷风灌进风口,礼服的袖子本就宽大,风钻进去,从另一个袖口跑出来,胀得鼓鼓囊囊,却怎样也填不满。
秦王会盟三月有余,看起来六国确实是风平浪静,而实际上身处局中的人都在静观其变,亦可谓是人人自危。四国畏惧秦国的虎狼之师,而秦国也有畏惧的,因为秦国的士兵再勇猛终归是血肉之躯,若是四国结盟也是招架无力。秦国,终归是显现了一丝颓势。
赵国都城邯郸,亦是繁华之地,茶楼酒肆数不胜数,城中的铁匠铺生意红火,门口扎了一个灯笼,歪歪斜斜,倒是独树一帜,上书:静心。
打铁的是个后生,赤红的胳膊,体格健硕,脸庞熏得看不出模样,苏信看着那后生的模样,喊:“严赟,一别经年,你可还好。“
那汉子稍顿了片刻,又继续手中的活计:“郎君莫不是认错了人,小人不是什么严赟,只是个铁匠。“
“铁匠也好。“苏信自嘲般笑了笑,铁匠未看他,淡淡说:”没了他们,我才知道原来生存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我觉得很快乐,忙碌可以使人忘却痛苦。“说到这,他深深看了眼苏信:”你也不要太纠结与前尘往事。“
“对不起。“
多年之前,他们三个人尚且谈笑风生,而现在,只剩下两个异国相逢的人。
“你为什么要来邯郸?“这世上有那么多可以去的地方,怎么偏偏是邯郸呢?
严赟抬起头盯着他,视线令他浑身不自在,苏信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他听到严赟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惊叹道:“你竟一直不知道他的心意?枉他痴恋你这么久!你可知他多年不娶是为了谁?”
苏信心里“咯噔”一下,喃喃念道:“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明明他说我们是好兄弟!怎么可能?”
苏信看到严赟眼中涌现出一丝淡淡的嘲讽:“龙阳又如何,他待你无一处不是真心,直到死前还一直托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你便是这样回应他的真心的?”
他慌不择路地逃出铁匠铺,身后不断的打铁的声音,将他一颗心砸得稀碎,无处安放,这样畸形的痴恋,究竟是对还是错呢?严赟哈哈笑起来,无休无止,好像是在嘲笑他,亦是在嘲笑严续。
眼前突然出现赢祈那双狭长的凤眼,也是在嘲笑他。他挣扎着逃出他们的视线,却不知逃到哪里去。
严赟最后的话几乎击碎了他所有的防御:“承认吧,苏信,我不信你对赢祈没有一丝非分之想,严续也不会信的,不然当年你又为何冒杀身之祸救他于危难中。天下?苍生?你以为你是谁,哪来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我不爱赢祈!“他曾那样斩钉截铁地告诉赢祈,自己没有爱过他半分,难不成一直是他在自欺欺人吗?不,不可能,他爱的是女人。
一瞬间,苏信仿佛下了什么决定,对着小厮喊道:“去赵王宫。”
赵王宫
“什么?苏卿要求娶十五公主?”赵王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宫中皆知十五公主倾慕苏卿立誓非卿不嫁,赵王也是探过他的口风,这结果嘛,自然是以失败告终。
苏信,霁月光风的一个人,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别说十五公主,就连赵王都觉得凡间的女子少有能与其比肩的,可是苏信是自己仰仗的贤臣,拉拢的最好方式便是成为一家人,可是苏信不愿意,谁也不能强逼,牛不喝水强按头,强扭的瓜是不是甜的,赵王便熄了赐婚的念头,不料这一遭倒是苏信自己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