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个变数,就是戾王府,戾南城。
而那从戾王府出来的哑巴,信誓旦旦向他示忠,且看他刺探消息的能力和他的野心是否相匹吧,哑巴的最终目的和他的想法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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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哑相公可睡否?”
花飞月的声音。
戾南城朝门口看了一眼,抬脚下床,坐下。
他重重拍了一掌哑巴的屁股,“去开门。”
哑巴摇头,脸埋在被褥里,有点喘不过气,趁这时猛吸了几口。
“我不抢。”戾南城往床头挪。
哑巴迅速瞥了一眼,手在胸下摸索片刻,撑着床站起来后,手里只有一根红线,丢去一边比划,“再逼我,我就吞下去。”
戾南城忽地坐直,又靠了回去,蹙眉看着别处呼气。
门一开,就见花飞月谄媚的笑,“哑相公,翰林院都院士请你饮茶呢,去吗?”
这都院士,喜好吟诗作对,每每做出好诗文,都要请哑巴逐字逐句地鉴赏。特别是三更半夜,兴致无限好,哑巴胸中那点墨汁快被榨干了。
“替我打发了吧,今夜不接客。”哑巴手动,身子挡着花飞月的视线。
花飞月这才仔细瞟哑巴,发丝浮乱领口不整,她踮起脚,冲房内飞快地瞄一眼,笑得尴尬,“原来,原来小王爷在啊,叨扰叨扰…”
哑巴眉头不自觉锁紧,戾南城的到来被花飞月知道,于他绝非好事。
“您请回。”哑巴站在五尺开外,时刻提防戾南城武力强抢。
“来都来了,不回。你且说那东西是否李徽所赠。”戾南城安坐不动。
“不是。”
“既不是,为何不给看?”
“自然有原因,和王爷半夜翻墙一样,见不得人。”
戾南城方平顺的眉心又蹙起,“见不得人我就该藏到床底。”
“那是因为你堂而皇之来庭兰苑,若被二皇子得知,便不得安宁。”
“我和他断了。”
哑巴稍一愣,及时比划,“与我无关,你还是请回吧。”
戾南城忽觉心酸,将头垂低,“难道你…不曾有过真心?”
那时候的哑巴,一颦一笑,风月芸生。他熟视无睹。
哑巴等戾南城抬起头,神情更淡漠,“何不问问自己,你没有的,别人更不会有。”
“我若说有…”
他戾南城竟也有讲话被打断的时候,显然哑巴不耐烦,甚至有些蔑笑。
“若你有,我怎会在此?这真心来得太过随意,且廉价。”
旋即一阵风呼面而来,戾南城直冲到他眼前,怒急,“要没这随意廉价的真心,你早死上千百回!”
哑巴退了一步,手势打得稳当,“就是死一万回,也断非我自作孽。”
嗵,更鼓声声重,夜深月浅。
带他踏出萧索的寸隅,偏给他看世间最萧索的人情。
鼻中湿意凉稠,戾南城手背抬到鼻下,一抹刺眼的殷红,逐渐漫开。
眼前突然发黑,天旋地转般,站不稳地打跌,后退着撞到桌椅。晃晃头,稍憩片刻,才复见迷糊的烛光,手背已是一片鲜血。
血染衣襟,如是狼狈。
哑巴不自觉迈出一步,忽然戾南城急急转身,衣袖掩面,眨眼便恍过,眼睛追及,黑夜中人影倏然而逝。
地上猩红的血滴,蜿蜒,似一条通往归城的血路。
哑巴吐出口中指骨,握在掌心。一手拈起袖口,擦拭桌面,血痕还新鲜,一抹便渗进衣裳。他独自轻叹,祸害遗千年,你为何做起好人来了。
“陌云。”
声音伴随落地,名唤陌云的黑衣人从暗处快步走出。
却看见他家主子胸口的衣裳染了大片鲜血。
戾南城抬手阻止他发问,搭住他左肩,半个人撑在他身上,气息不顺,“回府。”
“主子,要传医官吗?”陌云不安道。
“明早再说。”戾南城看了看袖口,流血少了很多。
树影下两人缓步而行,月白风清,许久,戾南城吩咐道,“明日起开始留意李徽府邸,那儿,不必再去了。”
声音里隐隐透着疲累,陌云只道一声遵命,默默当一支拐杖。修身养性小半年,都以为他家主子病体痊愈有望,谁知今日一趟夜行,生生流了这许多血,这可从未有过,怕是不好。陌云悄悄看了看歪靠在他肩头的侧脸,堪与月色比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