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之人_作者:汉臣徐渭(5)

2017-12-29 汉臣徐渭

  还是十分láng狈。

  傍晚时候我站在疆外,静静看着大陈这偏居一偶的荒陈小镇,卸去一身重负后,天光已经完全暗淡。

  没有多少力气了,随意找了间旅店住下,身上裹着的还是雪山上带下来的斗篷,形容破旧,但在这仲夏夜里,cháo湿闷热的世间里,还是显得突兀怪异。

  旅店老板是个憨厚汉子,惊呼打趣,好似与每一个过路旅居之人,都十分熟稔。

  疲倦。嘴角提起了一点笑容。

  累了,但是遇到一点温度,还是想试试笑着的滋味。

  躺下后还是冷,裹着斗篷,盖上薄布被,yīn寒却似像从心中流淌进血脉般,大肆搅动一番。

  不得成眠,依旧感到疲倦。

  胡乱想着一些往事,好像依稀又想起了楼离的温度。

  前半夜昏昏沉沉,后半夜思绪忡忡,好像依稀看到有一双手将我环抱住,我勉力翻动眼皮,看到楼离坐在我的chuáng头,神色稳重,面无表qíng地俯下身来。

  我动了动嘴唇,心里开心,想说:你怎么来了。竟泛起一丝少年气,想要撒泼打滚一番,不讲道理也不听,大声嚷嚷着满心不喜和恼怒。

  好似真的会有人包容我一样,不过是梦。

  我如今大约三旬了,记得也不是太清楚,哪一年生下来的,哪一年进的孟家,都不清楚。没人告诉我年龄,只能大概推算一下,应该是如此。

  有时也会惊奇思考,或许我一直都还在梦中,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得了臆症,母亲就守在身旁焦急地等在我醒来。

  兴许会有桂花蜜饯,拿来下苦涩的汤药。

  然后憋着嘴快速闷下,吐吐舌头就像被烫着一般。

  嘻嘻哈哈,吵吵闹闹。

  想想罢了。

  混沌地睡了近两天,再醒来时发现窗外竟下起了瓢泼大雨,雨丝绵绵缠着一块笼罩天地的巨大灰布,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本想处理,但是又麻烦,就随它去了。

  半年前在梁国种下的蛊毒,大概还有两月余可以活命的样子。

  罢了,我也望将死之人可以发挥余热,挤gān净剩下的价值。

  称职的刀剑。

  林林总总伤口恢复的极慢,人也没有什么力气,死赖在旅店过了十余日,想着可以回去了。

  灰败地租下一辆马车,倚在窗口,也装模作样地当起了病弱书生。

  官道竟前所未有的热闹。

  中途有一次停下休憩,听见人们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

  走近一听,原来是新王元嘉帝要迎娶南国的长公主,两国使者商人来往,连带着此等偏僻之所也热闹起来。

  聂尧要娶亲了。

  我问道:那孟尚书呢?

  左右十分莫名其妙。

  我便加道:孟家嫡长子孟玉孟尚书。

  那些人于是七嘴八舌讲着自己所知道的消息。

  他们说:孟玉出席主持了新王成婚大典,听说前阵子孟大人急病病倒了,如今却为国家社稷担当大任,硬要为新王和两国百姓祈求福泽。

  孟大人堪当国家栋梁,一代良臣。

  新王福泽百姓,天下可得安乐。

  很快话题便扯去了别处,常人悲欢喜怒总是可以变化如常。

  我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走向酒肆,要了几坛秋滕酒。

  我对马夫说道:不用去京城了,一路向北走罢。

  顿了顿,我又说:走小道罢。

  又陆续走了几日,我与年老的马夫分别。

  临走之前,我留下了一些碎银和一份家书,嘱托他将此送去江南孟府。

  马夫关心地看了看我的马匹,问道: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笑了笑道要去东边宋城的一个小镇探望友人。

  我将一坛秋滕酒送给了他,看着马夫背影消失在南边道路上。

  才提起剩下的一壶酒,缓缓喝了一口,向北国奔去。

  第5章 第 5 章

  七。楼离

  楼离在二十五岁那年见到了十几岁的孟长英。

  也不知道他具体大多了,小小的一只,又瘦又弱的样子,了无生气,就像个死人,散发着惨败的气息。

  真不像个孩子啊。他想。

  楼离父母死于战乱,他七岁那年进入暗阁,如今已成为了暗阁之首。

  其间几多苦难与艰辛,无人知晓。

  聂尧将孟长英扔在暗阁,没说如何处置,大概只是让他听天由命,如果只是个懦弱的废物,那就早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