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端有个人跑出来,问你要不要当妖怪,最正常的反应就是大叫:“妖怪啊……”
安不算特别,最多是没有喊出来而已,他打量川的那个表情,明显是在说:“神经。”
川从不轻易放弃,他试图说服安:“当妖怪很多好处的,长寿,活动区域更广阔,拥有超能力。”
长寿?生命于我一无所谓。活动区域?最好永远让我坐在家里不用出门。超能力?做杀手的第一天,那滋味已经伴随我,多少年,我都与众不同。
当然还有一个杀手锏,最后才放出来:“这孩子也是妖怪,你不变成妖怪,怎么能够永远陪伴他。”
安脸色大变。
为所爱者盲目,是我们的宿命。
一个没有心脏,还能自由生活的孩子,当然是妖怪,显然到耀眼的事实,却要在十几年后被别人说出来。
犹不肯信,但终哑然。
很体贴的,凝望安身后睡得正熟的阿落,川聊起家常:“这孩子很爱睡?”
与他眼光一撞,安心神蓦然不安,不由自主回答:“从前不,不过现在……”他多少黯然:“我也不是很清楚。”
川点点头:“你当然不清楚。”一面伸出手去,一面普及非科学知识:“它适才一次性地吸取了大规模的暗黑能量,必须停止全身的活动,将血液和精神都集中到心脏部位,全力进行消解,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他伸手的方式和其他人大不一样,乃是袖子不动,肉体独行—如果他有所谓肉体的话,那透明的手臂自衣物中蜿蜒而出,直接穿透安的身体,还在里面科学性的停留了一下,好像在研究其结构,然后再穿过去,落在阿落的额头,轻轻抚摸了一下。喃喃:“夜舞天,最纯正的赤血品种。自体消化能量,有时限无上限,真巧啊。”
收回手臂,顺便向安通告一个喜讯:“你有我见过最完美的人类肌体,十五年之内只要不出意外,保证每天可吃可拉,不需要和任何医生发生瓜葛。”
他看着安的眼光,活生生是一个大收藏家莅临苏富比顶级拍卖会,看到自己追寻毕生的藏品终于出现,倘若安是一个巴比,此刻已经被他捧在手心把玩。
“你真的不想变成妖怪?”
安这次一点都没有犹豫,立刻就摇头。这与诱惑无关,与理由有关---一个好端端的人,有什么理由去变成妖怪呢?
川很尊重他的选择,你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无论这瓜是婚姻还是雇佣,或者要不要变成不是人。他表示遗憾,仍然理解,十分有大家风范:“既然如此,你就带这孩子走吧,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走?走去哪?这里有什么危险吗?
安对于危险,总是那么警惕,尤其注意到川又在跃跃欲试,想再次上演凌空非礼大法 的时候……他的表情很严肃,居然让川想了想,决定缩回来—杀气可以震慑非人,不愧是人间排名第一的杀手,凯撒之威,名不虚传。
川走到窗边,撩起厚厚帘子,夜色高离人间,微茫的星月似上天的冷眼,泠泠然细细看。
他沉默倾听,美丽之极的眼睛慢慢开闭。巫师要说出极恶命运时,用的便是如此表情。忽然轻声说:“我们有访客到呢。”
果然应声房间门打开,有个人旋风一般冲进来,在地毯上跳着脚大叫:“赶快跑赶快跑,再不跑来不及了……”
他声音那么大,阿落居然都没有被惊醒过来,其他两个却被吓了一跳,齐齐去看,那人原来是猪哥。
他样子狼狈之极,光着脚,衣服没穿周正,披在身上跟几片麻布袋似的,表情气急败坏,冲过去一把从床上揪起阿落,往安手里一丢,动作快如闪电,后者反应也不慢,随即接着,“此时阿落忽然眼睛一翻,随手挥出一掌,力量极大,直端端打在安的心口,那神思昏乱而出手无情的状况,与当初在n城丝米乐园乱斗场中如出一辙,都是在能量消化过程中的自卫本能反应。后者几曾预料到有这一下,毫无设防,即时喉咙一甜,涌出鲜血,他将阿落抱得更紧,吞下那口血,问:”朱先生?怎么了?
猪哥一辈子的表情都没这么难看过,那感觉已经不是踩到狗屎的问题,而是全身心掉进了一个无比大的粪坑,而且这个粪坑还是自家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