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你们?”怀英已经动了真火,他的“均天”再没有分毫迟疑,陈忆安甚至没有看清它的轨迹,手中的佩刀已经被缠住,怀英手腕一抖,一股大力袭来,刀刃片片碎裂,而陈忆安本人也吐出了一口鲜血。
“你莫忘了是谁烧毁了你的大营,是谁把你引以为傲的黑骑堵在这里屠杀,你自信满满地在根基未稳之际就攻打南泽,结果呢?”陈忆安丢掉手中的残刃,笑道,“我告诉你,你永远不可能入主南泽,因为有千千万万像我们一样的人拦在你南下的路上,倒下一批,还有第二批,第三批,你不妨试试,是我们南泽人先倒完,还是你九夷先死绝。”
“这是你的遗言吗?”下一秒,“均天”直扑他身躯而来,陈忆安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只闻“喀啦”一声,他的臂骨如腐朽的木柴般被轻易折断,剧烈的疼痛令他眼前一黑。他猛地一咬自己的舌尖,稳住心神,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拽住了缠在自己左臂上的“均天”。再给怀英出下一招的机会,他恐怕就会变成一堆碎片。
不得不承认,怀英的实力的确恐怖,可他空有这样的实力,或许能成为一个很好的战士,却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将,更不是一名合格的君王。他穷兵黩武、贪功冒进、不计得失,麾下空有一支以一当十的jīng兵,却被他使唤得好像是一把名刀拿在一名孩童的手中,空有锋利的刃口,却总也斩不到敌人的要害。如果这样一支军队在唐朔风的手里……可惜现在思考这些,都已变得无意义了。
怀英使力一拽,陈忆安身下的骏马发出一声嘶鸣,前蹄在沙地上留下两个深深的足印,纹丝不动。陈忆安额头上满是冷汗,抬眼觑向杀气腾腾的怀英,竟然反倒长笑出声:“再告诉你一件事,这两支伏兵,并不是我最终的部署,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你的大营,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怀英的脸色终于剧变。
方才南泽对九夷的大营的突袭只是放了一把火,没有造成过多杀伤,也没有机会去毁坏全部的粮糙军需。但现在就不同了,九夷所有的jīng兵都被堵在了这个峡谷里,而这里厮杀如此惨烈,任谁都会下意识地以为陈忆安已经将所有的人马都派来了峡谷,根本不会料到他竟还留有后手。现在大营里只有数千的人手,大都是些后勤人员和伤患,那些人忙着拯救燃烧的废墟,做梦也不会想到刚刚离开的南泽人竟又会杀个回马枪,必定毫无防备。
在营中都是老弱病残,且毫无防备的qíng况下,南泽的最后一支队伍瞄准营中的军需和粮糙,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发起突袭,结果又会如何?
这才是计策的第四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怀英终于意识到,自己败了,败得好彻底,当初满怀信心地进军南泽,最后仅仅换来了五座空城。他耗费十余年心血训练的黑骑,九夷的两万jīng兵,终是被这个少年以xing命为代价,硬生生地埋葬在了寒冬的荒原里。南泽或许真的气数未尽,先是唐朔风,后是陈忆安,还有那个she出惊天一箭的不知名的年轻人,这样的人前仆后继地阻拦着他的脚步,身旁有一批又一批的人用尸体挡在他前进的路上,他当真有能力扫开这全部的障碍,完成一统天下的夙愿么?
“均天”倏地收回,带回了鲜血淋漓的半截断臂。怀英策马回阵,扬声道:“诸人听令!不惜一切代价突围,撤回大营!”
天,亮了。
第28章 归国
黎明的晨曦中,这场惊天的杀戮终于接近了尾声。
尸体在峡谷中垒起,到最后谷中几乎连个cha脚的地方都没有。土地已经成了一片通红,gān硬的冻土变得湿软,长靴踩在上面,血色漫过靴底半寸。黑骑已经阵亡五千以上,撤退的命令一下,剩下的顿时爆发出无比的求生yù望,他们收拢兵刃,将马匹挤在一处,结成严密无比的阵型,预备靠着乌骝马的冲力突出重围。可南泽岂会让他们轻易得逞,毫不犹豫地拦在他们面前,里外将峡谷出口死死围住,意图再明显不过:想出去?踩着我们的尸体再说!
“冲!”
一声令下,血ròu横飞。马群受骑士驱策,嘶鸣着奔向前方的人墙。黑骑刀尖朝外,随着冲势劈开南泽士卒的躯体,一时人仰马翻。泼天的血色落地,人身马身滚在一起,杀得黑骑也手腕发麻。不停有人被地上的障碍物绊倒,但此刻无论是谁落在地上,迎接他的立马就是一阵乱刀。双方都杀红了眼,一方求死,一方求生,团团挤在谷口,谁都不肯后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