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讲讲吧,当时是怎么一回事?”吴铭哑嗓道。
47 (后半章)
宋裕只将将喝了一口便将茶放回案台之上,他深眉紧皱,好似入口的不是醇香的茶而是苦涩的药:“晋梁一十三年,东虞军得到了一封西蛮的细作密报,说是哈赤一族会于三日后大举入侵关玉山,倾全军而破关,不胜不归。自古以来关玉山便是西线战事中兵家争夺的要塞城池,破关则破城,破城则国将不保,这条密报毫无意外地在朝堂之上一石激起了千层làng……”
“当时朝中分为两派,主战主和皆是甚嚣尘上,太子一直是力拥和派,在过往东虞军与蛮族屡屡征战之际总是处处耍yīn,从中作梗,可这次却大为不同,他竟极力主战,其实细细回想一下便尽是蹊跷破绽……可那时谁又能想到这王八犊子为了将三哥bī入死地,居然赌上了整个大梁国。”
宋裕将手遮上了额头,陷入了更为沉痛的回忆:
“按照三哥的部署,宋怡任于前一夜率领一支分队连夜赶去与朝廷派来的援军汇合,遂引至敌军后方进行突袭,东虞军总共十一万,留守于城中三千,八千则死守关玉山,这八千人乃是东虞军的jīng锐之师,个个与三哥歃过血盟过誓,他们的心里眼里只有三哥,也只跟随这个主帅,帅在将在,帅亡将亡……”他说着竟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本是一日一夜便可迎来援军的制胜之仗,居然苦苦熬了近三日三夜,熬到只剩下了百人,三哥的铠甲上血水不停地流,人却毫发无伤,是那些将士用ròu身将他护得妥妥帖帖,每个人皆是咬紧牙关生生地扛着,为的是最后那一丝希望……”
“真是傻啊,哪里会有什么希望,没有宋怡任的踪影,没有援军的殅旗,等来不过是西蛮第二波破关之军。”宋裕冷笑而起却比哭还难看。
“就这样败了?关破城失了?”吴铭听得入神,半响才问。
“不过失了一日而已,西蛮连屁股都没坐热,朝廷的十万雄兵便从天而降了,gān他娘的……算得是不是正正好好?”宋裕将茶杯往案台上重重一磕:“合着就肏他娘bī地往死里玩三哥呗。”
吴铭那边没了动静,只是一个劲地抠指甲,似乎陷入了沉思。
“十万东虞军极尽灭亡,只三哥一人独活,随便按个什么罪责便可以要了三哥的命,可说来也怪了,回去后太子却给陛下上了一条罪己状,承认是自己的过失误了战机并致使东虞军数千将士惨死关玉山,非但如此,他还上了条陈嘉奖主帅抗敌有功。”宋裕义愤填膺,拍案而起:“真真是下得一盘好棋啊!战时延误乃是天大的事,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他倒先请了罪,换了个不疼不痒的禁足三月,给了三哥三军总帅之位又能怎样?不过好听而已,毫无实权,东虞军极尽全亡,三哥多年来的心血毁于一旦,这便如同拔了牙齿的老虎,再也咬不了人。”
“宋怡任呢?他去了哪里?”吴铭声音冰冷刺骨。
“三月后,他成了太子的男宠,红极一时,夜夜滚在太子的chuáng上。”宋裕冷哼一声。
吴铭下了地,在屋内踱来踱去,最后环胸立于窗前。
一轮弯月如一条细细的银线坠于树梢,洒了一室的清冷。
不知过了多久,吴铭少有的沉色之音飘了出来:“你们是如何查到那晚燕山断崖之上的事?又是如何得知刺我一刀的人便是宋怡任本人?”
等了足足一盏茶的光景,宋裕那边也没个声息。
“怎么?过去没我掺和什么都能说,如今老子胸口上都他妈被捅了一刀倒不开口了?!”吴铭嚷嚷开来。
宋裕支支吾吾,半响道:“这些事……三哥再三叮嘱不让我告诉你。”
“好啊,那我便自己去问他,正好宋怡任在的话,新仇旧恨一并算了。”说着,开门便走,被一个大手抓了回来。
“我怕了你了,你是我爷爷,我gān爷爷!”宋裕手也不敢松,衣裳都要捏出水了:“你要是在他面前有个三长两短,他非疯了不可。”
吴铭挣脱身上的铁爪,拉下脸吼:“那便赶快说!他到底是何时开始查我的?”
“具体的日子我真记不起了,大概应是你们刚刚落脚在燕山的东一村时,他便飞鸽传书与我联系,让我无论如何查到那夜在山上分手后你的下落。”宋裕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