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许诺_作者:桐华(10)

2017-12-09 桐华

  榆罔站在崖边,眺望着云海,静静等候,半晌后,对猕猴和鹞子说:“只怕我还在半空,你们这些家伙就已经和蚩尤通风报信了,怎么还不见他呢?”

  猕猴啃咬着野果嬉戏,鹞子啄理着羽毛鸣叫,显然并不懂人语。不能回答榆罔,悬崖下却有语声传来,“我没闻到酒香,自然就跑得慢了。”

  恰一阵风来,湿气愈重,云雾翻涌。犹如纱幔,笼罩四野,松柏飘摇,岩壁影绰,顿生天地凄迷之感。一道赤红如血的身影犹如骄阳,从云海掠出,飘飘dàngdàng地飞向榆罔,看似漫不经心,实际却迅极快极。

  待红影落定,云雾散去,只看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懒懒而立。衣袍皴皱,头发披散,浑身上下都流露着满不在乎。一双眼睛却异常锋利,以榆罔之尊,也稍稍低了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红衣男子就是榆罔等待的蚩尤,看着榆罔空空的两手,嘟囔:“没有带酒,溜入禁地找我何事?”

  榆罔笑道:“你若帮我查清一件事,我去父王的地宫里偷绝品贡酒给你。”

  “你有那么多能gān的下属,我能帮你做什么?”

  “听闻祝融贪图博父山的地火,把一座山峰做了练功炉,方圆几百里寸糙不生,博父国民不聊生,可竟然一直没有官员敢向父王呈报。我想派一个神去查清此事,如果属实,立即奏明父王,责令祝融灭了练功炉。事qíng不大,可你也知道祝融的火爆xing子,没有几个神敢得罪他,思来想去唯有你不怕他。”

  蚩尤叱了两声,一只白耳老猕猴跃上悬崖,恭恭敬敬地把几枚朱红野果捧到蚩尤面前,蚩尤一边抓起野果丢进嘴里,一边含含糊糊地说:“我是不怕他,可不表示我要去惹他。我和他的积怨已经够深,你也该知道师父把此处划为禁地,就是禁止祝融和我接触,怕他一时控制不住杀了我。”

  榆罔知道蚩尤的xing子吃软不吃硬,愁眉苦脸地又是打躬又是作揖,使出水磨功夫,“好兄弟,你就帮帮我。”

  蚩尤笑摇摇头,“罢、罢、罢!我就帮你跑一趟博父山。”

  见蚩尤答应了,榆罔又不放心起来,“一切小心,只需悄悄查清传闻是否属实就行,其余的事jiāo给我来处理,千万别和祝融正面冲突。还有,你把头发梳理梳理、衣袍整理整理,外面是人族聚居的地方,不比山上,你别吓着那些老实人……”

  蚩尤皱皱眉,将一枚野果弹进榆罔嘴里,纵身跃下悬崖。转瞬就消失在云海中,榆罔半张着嘴,愣了一瞬,笑嚼着野果离去。

  博父国外的荒野上,蚩尤脚踩大地,头望苍天。探查着过于充沛的火灵,感受着万物的挣扎哭泣,祝融果然在此练功。

  他并不觉得祝融做错了什么,天地万物本就是弱ròuqiáng食,榆罔却心地过于良善,总喜欢多管闲事。不过,若没有榆罔多管闲事的毛病,星夜追他回神农山,也就没有今日的蚩尤。

  他收回了灵力,漫不经心地回首,却看到—西风下、古道旁,一个少女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衣,从漫天晚霞中款款走来。四野荒芜,天地晦暗,她却生机勃勃,犹如悬崖顶端迎风怒放的野花。

  野风拂卷起她的发丝,她的视线在道路四周扫过,落到他身上时。她展颜而笑,那一瞬,夕阳潋流光。晚霞熙溢彩,烟尘漫漫的古道上好似有千树万树桃花次第盛开,花色绚烂、落蕊缤纷。

  蚩尤心底chūn意盎然,神qíng却依旧像脚下的大地一般冷漠荒芜,视线从青衣女子身上一扫而过,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准备赶回神农山。两百年来,他从一只野shòu学着做人,最先懂得的就是狰狞原来常常隐藏在笑容下,最先学会的就是用笑容掩藏狰狞,他不想去探究她笑容背后的内容。

  青衣女子却快步追向他,未语先笑,“公子,请问博父国怎么走?”

  他停住了步子,迟迟不说话,没有回身。却也没有离去,只是定定地望着天际的红霞,神qíng冷肃,眼中却透出一点挣扎。

  少女困惑不解,轻拽住蚩尤的衣袖一角,“公子?你不舒服吗?”却不知道自己挽留的也许是一场杀身大祸。

  也好,就看看她的真面目吧!在转头的一瞬,蚩尤改变了心意,也改变了神qíng,笑嘻嘻地道:“我正好就是博父国人,姑娘……哦,小姐若不嫌弃,可以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