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看着我,只是看着,好像看着那些桌子板凳一样。一言不发。
我正想开口,他却闭了眼。
这一晚,我依旧没有睡着,不同于往日的是,这次是高兴的睡不着。我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就这么看着他傻笑了一整晚。
翌日,我起了个大早,吩咐膳房做了一大桌菜,都是他曾经爱吃的,我拿不准他的口味是否有变。想了想又让他们准备了几个糖人儿,他待会儿还得喝药。
好吧我承认,我是真的有些紧张。
轻轻走到chuáng边,推了推熟睡的他:“阿景,阿景,该起chuáng了。”
他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有些茫然的看着我。他这种毫不设防的模样看得我有点心猿意马。
我轻咳一声:“起来洗漱吧,早饭已经备好了,多少吃一些。”
闻言他便想起身,但毕竟是躺了一个多月的人,哪有什么力气。我上前慢慢将他扶起来,转念一想,便俯身将他抱了起来,他有些惊愕的挣扎了下,我笑:“吃饱了才有力气走路,你得多吃点饭,都轻了。”
将他放在凳子上给他擦手束发,他倒也没有拒绝,只是,依旧没跟我说一句话。
我高兴的忙前忙后,虽然有些手忙脚乱。
侍女将药端上来,黑乎乎的一碗,我闻了一个月差不多也尝了一个月的中药味,看着都有些头皮发麻。
伸手端过碗:“来,先把药喝了再吃饭,不苦,那边有糖人儿。”我微笑着看着他。
韩慕景却看都没看我一眼接过碗一口气喝了个jīng光,我惊讶不已。
也对,他早就长大了,不会再怕喝药,我有些怅然。
小心的给他夹着菜,生怕有他不喜欢吃的,可他似乎全都不喜欢,只喝了几口白粥便放下碗筷。
好嘛我知道大病初愈的人都没什么胃口,是我太兴师动众了。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今天天气不错,出去晒晒太阳好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他沉默着,也没什么表qíng。我就当他默认了。
将他抱上轮椅的时候他依然有些抗拒,我解释着:“你躺了这么长时间,不能太着急运动,等你恢复些体力,再慢慢走,没事的。”
那天,我理所当然的误了早朝。那是我登基十五年来第一次不上朝。
我想,他心里大概是清楚这两个月来发生的所有事。他也明白在亓国乃至库洛所有人的眼中,韩慕景已经死了。
你能接受一觉醒来发现别人都认为你已经不在了么?
我从来都不想bī他,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让我不得不bī他。他不愿先负我,便bī着我先负他么?真不知道他是太聪明还是太傻,对他,我从来就没赢过,也没想过赢。
他还是不肯跟我说话,不肯跟任何人说话。我下朝回来,时常看见他望着窗外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他醒来后,他的世界就再没向任何人打开过。
我拉起他的一缕发:“今天出去走走好吗?再不出去头上都长糙了。”
他安静的坐着看窗外,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我抱起他将他放在外间的轮椅上。他没有挣扎。
这是他醒来后的第四个月,没跟我说过一句话。不再抗拒让我抱他是因为他已经没办法自己行走了。
太医说他的腿部肌ròu太长时间没有活动已经坏死,头两个月是恢复的最佳时期,可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不愿意下地走路了,惩罚一般的,让自己不良于行。
我没有任何办法。太医说,他心脏旁边有伤,急不得也气不得。我只好什么都顺着他,我太怕他一睡不醒,我也不敢再尝一遍失去的滋味。
第4章 泪眼问花花不语
祈祯十四年三月,黎国的和亲公主进入库洛边境的时候,我正大发雷霆,莫名的bào怒。
韩慕景还是老样子,丝毫没有好转,甚至比以前还要没jīng神,这个节骨眼儿上,我还得娶黎国的劳什子和亲公主。
我脑子很清醒,对于黎国开出的互惠条件我没理由拒绝,不就是摆一个碍眼的女人在面前么,黎国每年进贡给库洛的粮食可不少,我只需要对其开放湛河经济带让其通商,顺便保证黎国与亓国边境的军事安危。怎么看这都是笔很有利的jiāo易。
黎国为表忠心,主动提出愿嫁长公主与我库洛和亲。好么,我当然答应了。
我以为我只是需要在两国面前给她一个婚礼,顺便娶完她让她在一边儿凉快着就好。但是,越想越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