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根本就不想娶她。
我才没心思考虑这对她来说公不公平,政治联姻,从一开始,她就失去了跟我谈公平的资格。
那些大红的喜字晃得我心浮气躁,脑海中总浮现出韩慕景的脸。
“全都退下,这些东西统统拿出去!”我烦躁不已。人还在库洛边境上,这么早布置gān嘛!我叫停了婚礼的所有准备工作。
翌日早朝,专有不长眼的提这档子事儿:“王上,盛尧公主不日便会到达王城,婚礼的准备停不得呀,不然真的来不及呀王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瞬间盛怒:“许爱卿,我答应和亲的时候,似乎没答应具体哪天完婚吧!”
“这……”
我也知道这根本就是自己在qiáng词夺理,哪有什么具体哪天成婚的,常规都是和亲公主一到王城立刻完婚。
我拂袖而去。
韩慕景还没醒,这几天他醒来的越来越晚,白天也总是容易困。
太医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有些体虚。
我更加烦躁:“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这是四个月来我第一次对韩慕景发脾气。
他悠悠转醒,看着我久久没有转开目光。
我和他就这样对视着。
良久,我打破平静,眼神中有深深的绝望:“我就真的那么不可原谅吗?”
韩慕景颓然地闭上了眼。
我继而道:“黎国来的和亲公主不日就到,黎国和亓国的关系我想你不会不明白,你若执意如此,那我只好依约娶她。你若真的关心亓国,是不是该认真考虑考虑”顿了顿:“我娶不娶和亲公主,其实完全看你的态度。”
黎国和亓国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黎国国力目前虽不如亓国,但如果得到库洛的支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韩慕景想什么我是知道的,我也明白此生他怕是难以原谅我了,没关系,我从此也不再奢求他的原谅。
韩慕景轻轻开口,却没有任何声音,从口型能看出,他说了一个“好”字。
我扶他坐起来递给他一杯水,他抿了一口,抬眸看着我,眼神平静无波:“大王希望我怎样。”
四个月来第一次开口,不唤大哥,亦不唤名字,我心里摇头苦笑,罢了罢了,我还能奢求什么呢?
“善待自己,仅此而已。”
“好。”他缓缓启唇。
我转身出了暖阁,三月的风还有些微凉,今年的chūn天来得格外晚,未央湖的湖面在层层水雾中若隐若现,水面上弥漫着的薄雾仿佛我心头氤氲的愁绪,久久无法散去。
如你所见,我以身体抱恙回绝了婚约,朝廷上下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我态度坚决,大臣们别无他法。黎国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这件事在两个月后不了了之。
五月的时候韩慕景已经能勉qiáng站起来了,虽然他还是无法独立行走,但这是个不错的开端。
夏至的时候,我带他去了一趟大慈恩寺。
慈恩寺是在开国王的主持下建造的,历时十六年最终落成。由于其直接隶属于王室,慈恩寺的香火一直鼎盛不衰。
由于开国王和王妃相识于此,故而慈恩寺的人多为求姻缘而来。这件事我很清楚,但是韩慕景不知道。
我推着他来到灵山脚下,天气已经转暖,和煦的微风懒洋洋的拂过他的发,我眼前的世界不由得静止了。
面前是蜿蜒而上的千级台阶,来这里的人多相信心诚则灵,寺前的台阶就是最好的证明。
轮椅自然无法上去,我和他相对无言。他或许不知道,但我却是一早就算计好的。
俯身将他从轮椅上抱起,他没有拒绝,这几个月他早已习惯了如此。
千级台阶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因为怀里有他,所以我无比心安。
拾级而上,一路无话。
慈恩寺的正门院中是一棵古老的合欢树,是开国王和王妃亲手所植,树上飘着满满的许愿绸。
我抱着韩慕景立于门前的台阶上,他转头看着那些飞舞的红绸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们也挂一个好吗?”我顿了顿“就写平安喜乐。”
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的是,这其实是棵姻缘树。而我也真心实意的想把我和他的名字写上去。
红绸上最终落款的名字是西痕和一个景字。再无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