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缓了缓qíng绪,平静下来,才继续开口,“你所谓的在意,在意的其实是你自己。你的不甘与愤怒,也许是因我而起,但从来都不是因我而结束。陈涣,我只想问你一句,当初你找上我,究竟因为甚么。”
陈涣心头一冷,开口带着不可置信,“顾,云,你这是甚么意思?你在怀疑我的目的?”
顾云问出来也有几分后悔,但终究还是更想问清楚,咬牙道,“十五岁生辰那晚,你突然来亲近我,一上来,就要与我同chuáng共枕……,可那时你我素不相识,你让我,让我如何相信……”
陈涣已经有些听不清他在说甚么,只觉脑中阵阵嗡鸣,来来去去都只有一个声音,如何相信,如何相信,如何相信……
陈涣眼眶慢慢变了红,眸中溢上水色,却微微仰头将它倒回去,扯起嘴角笑了笑,突然弯身蹲在地上,肩膀止不住的抖,牙齿咯咯打着颤儿,“那日天太黑,我,我眼瞎,看不清,看不清……”
顾云见他这般难受,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头似是堵了一团棉花一样,发不出声。
他知道,他问错了。
但话已出口,无可挽回。
顾云蹲下身去,抬手抚上的他的背,“抱歉。”
陈涣埋头摆了摆手,“算了。我现在,不想理你。我怕我,忍不住撕碎了你。顾大人,慢走不送。”
自己利用他,的确欠妥,自己不否认。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怀疑自己的感qíng,甚至怀疑自己最初的目的。
那么,这许久以来的所有,又算甚么东西!
顾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轻声道,“陈涣,到此为止罢。你我,都太累。我也,倦了。世子莫送,下官告辞。”
方走出两步,衣袖便被突然起身的陈涣拉住,qiáng行把脸扳了回去,“顾云,你说甚么?你再说一遍!?”
顾云眸中没有一丝涟漪,声音亦是平静的很,“我说,我累了,你也累了,我们算了吧。”
他真的不想再彼此磋磨下去了。
“我不准!你若敢,我就杀了你!把你的血ròu,骨头,都砸碎在我的院子里!”
哪怕知道他刚才怀疑的话让自己心冷,但,一刀两断,不可能!他这是痴心妄想!
顾云无力的揉了揉额头,“陈涣……”
好半晌,陈涣才撒开手,轻柔的为他揉了揉刚才掐红的脸颊,“你先回吧,至于一刀两断的话,别再说了,我真的受不了。我可以先不去见你,你我,都静一静。但是,断开,不行。听话,别bī我。”
顾云沉默了一瞬,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
这一冷静,就冷静了将近一个月,而冷静的结果还不明朗,江南却传来加急消息,淮南王病危,请皇帝准世子回反江南侍疾。
侍疾事小,但若淮南王真的殁了,世子定然要继承王位,立居江南,不会再回浩京了。
皇帝尽管忌惮,但这种事,他也无法拒绝,只能准行。
……
“我要走了。”
这一个多月,陈涣还是第一次再踏进顾府。
顾云转过身,背对他,“嗯,恕下官,无法远送。”
陈涣叹了口气,“风安,你,愿不愿意——”跟我去江南?
陈涣终究还是没有说完。他知道,不可能。莫说皇帝和太子不肯放人,就算他们能放人,顾云自己也放不下这些。
风安,等我。
我一定会回来。
顾云转过身来,轻轻抱住他,突然将头埋在他颈侧,陈涣蓦然感到一滴热液滴在了颈窝里,紧接着,又是一滴。
陈涣将他的头抬起来,在他眉心落了个吻,“若是难受,就当,就当你之前说的那样,一刀两断了罢。”
他这一走,不知多久……
顾云松开手,“好好待在江南,不要……”不要动不该动的心思。彼此安好就好,不要让你我,生死相对。
陈涣似是没听明白他的未尽之言,糙糙拱了个手,如陌生人一般开口,“顾大人,告辞。”
顾云扯起嘴角笑了笑,“世子慢走。”
终是天涯两相隔,自此陌路。
这一刻,顾云如何也没想到,两人并未隔太久,还会再见,而且,真的成了针锋相对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