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熙点头遵命,过去为皇帝梳发,肩部血已染透衣衫,右手臂都在抖。
宗白到门边对战战兢兢的宦官们道:“快送茶水来给万岁解渴。”
太医来了,遵皇上命为云熙疗伤,宗白接过宦官送来的茶水,倒了两杯,一杯在桌上,一杯先奉了给皇帝。
宣仁接了茶,云熙忽唤:“皇上!”
宣仁一怔,云熙脸上带了笑:“臣痛不能忍,万岁可能施恩来握住臣的手?”声音温和甜柔。
宣仁放了水杯,微笑说:“好。”至云熙身边,握了云熙手,宦官忙搬椅子过来给皇上坐。云熙眼望宣仁,唇边带笑:“如此果然不疼了。”宣仁笑了,颇为得意满足。
太医保持着绝佳的冷静在两人眉目jiāo汇笑容婉转中上药包扎完毕,jiāo代了医嘱遵命离去,云熙对宣仁道:“万岁汤沐去臣就不能陪了,万岁不怪罪吧?”
“好,朕去沐浴,你待朕回来。”宣仁去了。目光从始至终没瞧宗白。
殿内静下来,云熙走到桌前端起了宣仁方才yù喝水的水杯,宗白忙冲过来挡住他手臂,云熙避开他,将杯中水倒入桌下,然后再用水冲杯子,反复两次,将桌布拉好,才唤门外宦官进来将水撤下。
宗白如木头般立在那里不动。他想问云熙:“你怎知道茶水里有毒的?”终没开口。
云熙疲累坐在chuáng边,开言道,“阿白,我知你是为我。可我与皇上,不是你想的那样。皇上待我很好,我,也当他是朋友、兄长。他有时会过分,我自会反抗,可——”
宗白转头向殿外走。
“阿白!”云熙唤。
宗白终是站住。
“我从未让他得逞过。”云熙轻声道。“所以他才恼,发狂,想在我身上留下印记,以为那样我就是他的了。我们这么打架有几次了,过后一笑了之。他打不赢我。今次是因为我心qíng不好让他,才受了伤。——今天又有大臣上书了,骂我,他便又下旨杀人,我拦都拦不住。那大臣因言辞过分,不但一家被杀,幼子幼女还被送去相公馆青楼。”云熙眼圈红了:“他如今根本不听我劝。我觉得我罪孽深重,该受报应。所以他起意时就没拦着。其实他朝政不顺,也是憋闷的很,拿我发泄。我陪他,是因他已无路可退,他被我推到这个地位,只有向前走,可是前面——就是末路绝境。我可以离开宫廷,他不能。你说我怎么办?”
宗白说不出话。
“你别杀他,他是君,他没有过错。皇位本来是他的。不幸遇上了我父亲。我父亲用假皇子夺了他皇位,然后又要我诱惑他再次让他远离朝堂。当年德宗看中了我姐,如此我父亲卷入朝局,成为千古骂名的jian臣逆贼,也只落个生前快活。我呢?被宣仁看中,与我姐一样,妖媚惑主,祸国殃民,千唾万骂。每个人的命真是难讲的。但我还是觉得算幸运,应该快乐。因为我这样的人生,才遇到这些人,才领略了这些——才遇见你。宗家打仗挺厉害的,朝廷真要易主了,你的将来不知怎样呢,别折在这里,为了我,不值得。”
宗白看着云熙,心痛得搅拌,又怜惜得不知所措。云熙不让他杀皇帝,是怕他丢命,可是他为了云熙,真的xing命不算什么。
“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云熙温存道。
宗白都要哭出来了。他只有那么一粒药,在扬州密室里向大哥要的,那药延缓两日才发作,他们有足够的时间逃,可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云熙起身,微笑:“我送你回去。”
他拉了他臂膀向殿外走。外面早黑透了,月光暗影里,路是平坦的,不用提防脚下。云熙的手是温暖的,转过头来,云熙在向他笑,夜凉风拂起发丝,美得无可名状。
宗白向值班人道了扰,索xing拉云熙进了文渊阁。掩了门,拉云熙上楼,楼上有休息间,是先德宗幼时喜读书专辟的住处,一直空着,二人自然都知,进了隔断,宗白便将云熙按在墙上,近近的鼻尖贴上鼻尖。云熙笑了:“你不是也要咬我吧?”
“我舍不得。”宗白说着,珍爱地吻上他的唇。他要好好的爱他,安慰他。未来管怎样呢,现在他们在一起,彼此爱着。
云熙等待着,宗白稍稍迟疑。云熙方受了伤,今天又发生这么些事,云熙已笑:“喜欢就快些,否则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