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渊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又道:“爱卿果然聪颖,随便翻看些书籍也能运用自如。”
禾后寒见崇渊执意要赞他,便也只好应了,心下约莫着是皇帝心qíng不错,这么一想,他也愉悦起来,催促着马匹在山路上小跑起来。
山路蜿蜒,渺无人迹,几丝树影晃动,偶有一声鸟鸣,就只剩下马蹄嘀哒的声音了。
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崇渊终于能够暂时把朝中琐事放到一边,他坐在他风尘仆仆的的丞相身前,小心翼翼地放纵了自己,把自己的心机,顾虑,谨慎,统统都丢开一边。他惬意地半闭了眼睛。
隔着老远,禾后寒就瞧见了他师傅,理所当然的,这山上一糙一木都在他师父眼皮子底下,更何况他和崇渊这两个大活人骑着马上来。
禾后寒一拽马绳,翻身跃下,几步跨到前面,也不顾地上杂糙碎石,直接大礼跪拜,口中恭道:“徒儿拜见师傅。”
崇渊猛然醒悟禾后寒那堪称完美的行礼姿势是从何而来。
那人只随便披了件灰布袍子,头发也只是拢了拢了事,四十几岁的样子。只见他打量了禾后寒几眼,突然摇了摇头道:“我时常与你讲,凡事不可太较真,怎的你还弄得如此憔悴。”
禾后寒惭愧地道:“徒儿不如师傅超凡脱俗。”
那人又把目光转到崇渊身上,那眼光叫崇渊心里蓦地沉了一下,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呵,竟叫人觉得有若天地般广阔。在那样的目光面前,仿佛你内心一切不可告人的东西都现了形。那是一双dòng察一切的眼。
但崇渊只是不动声色的稳坐马背,既不说话也不动作,只是睁着眼睛与他对视。
就在这当口,不知从哪边飞来只喜鹊,呱呱叫着落在了那人肩头,只听那鸟叽叽呱呱叫了会儿,那人也只是嗯了声,那鸟便又一展翅飞走了。
这一小cha曲打断了崇渊与那人的对视,可却更让崇渊心惊,看那人与那喜鹊的摸样,倒像是能互相沟通!禾后寒倒是见怪不怪,崇渊则暗暗心惊,只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只听那人又道:“我已知晓你们二人为何而来,正好有一人可为你们引荐,他一会儿便到,瑞声你且领这位贵客去歇息罢。”
禾后寒并未觉得不妥,只道:“徒儿这就去。”
禾后寒与他师父相处的时日太长,早已淡化了惊叹的感觉,只有崇渊这与他不熟的人才会深受触动,他的丞相的师傅是怎样的一位奇人,那种从容和了然是对这世间真正的领悟。
禾后寒领着崇渊沿着石壁绕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出现几座小屋。崇渊不由得赞道:“好巧妙的屏障。”
禾后寒回忆道:“微臣当年也曾这般感叹过。”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走过这道石壁时的样子,那年他只有八岁,还是个瘦弱不堪的小小少年,孤身一人远离家乡,被总是高深莫测的让他有点畏惧的师傅领到这深山中,整个人都是有些惶恐的局促不安的。
直到转过这道石壁,直到看见那几座小小的屋子,惊叹取代了惶惑,然后眼前蓦然转出个俊朗的小少年,对着他欢喜地笑了。
崇渊漫不经心地道:“何事叫爱卿如此缅怀?”
其实禾后寒不过发呆了短短一瞬,不过这当然瞒不过皇帝的眼睛。禾后寒不打算多说,只恭敬道:“只是微臣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有些感慨罢了。”说到这,他突然发觉崇渊现今的年龄,同当年他师兄的年纪是一样的,不由深觉世事奇妙。
崇渊点点头道:“等朕长到爱卿这般年纪,想起今时今日,也该会如此感慨罢。”
丞相有何忧(上)
崇渊正站在小屋里四下打量,就见不知从哪扑棱扑棱的落下来只鸟儿。那鸟儿一身huáng毛,却在头顶正中间生了一簇白毛,显得怪模怪样的。只听它咕咕叫了几声,禾后寒便了然道:“师傅叫我们过去,皇上请随我来。”
崇渊惊奇地道:“朕竟不知爱卿还有这等本领?”
禾后寒忙道:“皇上误会了,微臣并无此才能,只是师父的住处离此地稍远,平日便叫这鸟儿来传话,都是些简单的意思,叫一声代表去西边,两声去东边,以此类推。”
崇渊稍顿,眼神里带上点深沉的的东西:“这鸟儿倒是通人xing。”
禾后寒并不多言,只垂了眼睛淡淡道:“这鸟儿跟了师傅许多年。”